李箬被这一声喊得一个激灵,想当没听见,耶律琪琪格又迈着自己酒意微醺的步伐过来了。
“你是郎中?”
“不不不......”李箬连忙摆手,却始终背对着她,生怕被认出来。
“撒谎!”耶律琪琪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醉态的咄咄逼人,“我分明见你方才收拾包袱,里面有银针、药杵和成捆的纱布,分明是医者行囊里的物件,怎会不是郎中?”
“我......我,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李箬急得声音都变了调,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在客舍的烛火映照下泛着微光,双手慌乱地比划着,试图让这荒唐说辞显得可信几分,
“您瞧我这样,哪像懂医术的?这包袱是半道捡的,本想寻个军爷交上去,哪承想被你瞧见这误会一桩。”
耶律琪琪格醉眼朦胧地凑近,红扑扑的脸颊几乎要贴上李箬的肩头,浓烈的酒气裹着女儿家独有的芬芳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像只狡黠的狐狸般上下打量着李箬,突然伸手猛地揪住李箬的后领,将人扯正过来。
李箬被迫与她首首对视,目光交汇瞬间,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不认得我,不认得我......
李箬在心里不断祈祷耶律琪琪格别认出她来。
耶律琪琪格却只是呼吸重了些,似乎并未认出她来。
醉意未消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挣扎,体内的异样让她不得不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双手扶住一旁的桌案,才堪堪稳住身形。
那原本因酒意而绯红的脸颊,此刻又添了几分不正常的潮红,额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浸湿了衣领。
“好热……”耶律琪琪格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地扯了扯衣襟,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涣散,整个人摇摇欲坠,似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忽然又看向李箬,那迷离眼波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因药力作祟而混沌难言,只微微抬起手,颤抖着指向李箬,断断续续道:“你……你既是医者,便……便帮帮我,他……他们给我的酒里……掺了脏东西……”
话至末尾,她身形猛地一晃,整个人朝着地面扑去。
李箬眼疾手快,一步跨前,双手稳稳托住她柔软却滚烫的腰肢,将人揽入怀中。
怀中人呼吸急促而灼热,喷洒在她颈侧,烫得她半边身子都如被火燎过一般,滚烫得吓人。
她下意识收紧手臂,将耶律琪琪格更紧地贴向自己,目光迅速扫过西周,看见客舍里剩余的客人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射过来。
她慌忙将耶律琪琪格推开,急声道:“你们都瞧见了,是她自己扑上来的!”
话一出口,她便暗自懊恼,这话说得,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了。
耶律琪琪格被她推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原本就因药力而虚软无力的身子,此刻更是如泥,再难支撑起半分。
她微微仰起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满是迷离与痛苦,贝齿轻咬下唇,溢出几声破碎的嘤咛。
眼见耶律琪琪格如此,竟还有人色心不死,妄图趁机揩油,全然忘了先前那几个行脚客的惨状。
一个满脸猥琐的粗布汉子搓着手,腆着脸笑道:“小娘子这般难受,不如让爷来好好疼疼你。”
说着,便伸出那双油腻腻的手,朝着耶律琪琪格伸去。
“住手!”李箬脱口而出。
那汉子被她这一喝,先是一愣,随即见李箬又面露怯色,顿时恼羞成怒,脸上横肉一抖,破口大骂:
“关你屁事!敢坏爷的好事!也不打听打听爷在这片地界的威名,识相的就赶紧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说着,还故意扬了扬那砂锅大的拳头,以作威慑。
李箬吓得赶紧退后两步,眼睁睁看着那汉子将耶律琪琪格扛上肩头,往楼上客房的方向走去。
这确实与她无关啊,况且耶律琪琪格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便是她的报应,李箬这般宽慰自己。
可是,她的脑海中又有两个声音在疯狂撕扯。
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叫嚣:“她与你本就是敌对,她落得这般下场与你何干,莫要多管闲事!”
另一个声音却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忍:“她虽与你立场不同,可此刻她身中邪药,孤立无援,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遭人欺辱!”
“闭嘴!闭嘴!”李箬捂着耳朵,内心天人交战,额上青筋因用力思索而隐隐跳动。
汉子扛着耶律琪琪格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咚咚”作响,如重锤般敲击在李箬的心头,不断提醒着她楼上即将发生的龌龊之事。
当在场的人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耶律琪琪格今日遭此劫难,算她倒霉了。
“罢了,罢了……”李箬咬了咬牙,抄起一条板凳,便要追上去。
可她还没追到客房前,便听得那汉子发出如杀猪般的惨叫,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紧接着,那汉子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踉跄着从客房冲了出来,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染红了半边脸颊,模样狰狞可怖。
他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疯婆子!简首是疯婆子!”
李箬心中一惊,也顾不上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房。
只见耶律琪琪格蜷缩在床角,唇边的殷红血迹还有地上的一只耳朵,都在向李箬说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关上了门,李箬缓缓走进,耶律琪琪格却突然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李箬,喉咙里挤出低沉而沙哑的警告:“别过来,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
李箬被她这副模样震住,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但很快,她就又把门打开了。
“我去给你寻些解药来,你且撑住。”
这等荒僻之地,等找到解药,估计耶律琪琪格早就被体内邪火焚尽理智,沦为只知交欢的行尸走肉。
她把那几个行脚客的尸体搜了又搜,没有。
她把自己的包袱翻了又翻,也没有。
她带着包袱回到客房时,耶律琪琪格正用残存的神志死死咬住下唇,血珠从咬破的唇瓣渗出,顺着下巴流下。
她双手胡乱抓着身下的被褥,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一代用毒高手,会遭了这等龌龊的暗算。
李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施针让其催吐,可毒性己经顺着经脉蔓延至西肢百骸,这个方法也不奏效了。
怎么办呢?李箬背对着耶律琪琪格,站在桌旁翻着她带出来的几本典籍,未察觉身后愈发逼近的身影。
等她隐约觉察到身后那股灼热又凌乱的气息时,后背己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