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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阳光透过锦绣坊的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常茹端坐在绣架前，纤细的手指捏着银针，在素白的绸缎上穿梭。针线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渐渐成形，花瓣边缘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牡丹绣得极好。"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常茹手指微顿，却不急着回头。她将最后一针收尾，这才缓缓转身，看到一位身着靛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身后。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腰间挂着一枚青玉令牌，上面刻着"听雨"二字。
"多谢公子夸奖。"常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似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任如风。"男子目光落在绣品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姑娘的针法独特，牡丹花瓣的渐变处竟用了七种不同深浅的丝线，这等技艺，在京城绣坊中也属罕见。"
常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能一眼看出她用了七种丝线的人，绝非普通客人。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任如风，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青色纹身——那是江湖中人才会有的标记。
"任公子好眼力。"常茹浅笑，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过去，"这是小女子前日所绣，公子若不嫌弃，请笑纳。"
任如风接过丝帕，只见帕角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雨燕，燕尾处巧妙地绣着几滴雨珠，栩栩如生。他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向常茹："姑娘这雨燕绣得传神，尤其是这雨滴，竟似要从帕上滑落一般。"
"听雨楼主的赞誉，小女子愧不敢当。"常茹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任如风神色一凛，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令牌上："姑娘如何知晓在下身份？"
常茹不慌不忙地从绣篮底部取出一块青色布料，上面用银线绣着与任如风腰间令牌一模一样的"听雨"二字："三日前，有位受伤的姑娘被送到绣坊后门，小女子替她包扎时，在她贴身衣物中发现了这个。那姑娘昏迷前曾说'听雨楼危'三字。"
任如风面色骤变，一把抓住常茹手腕："她在哪？"
常茹吃痛却不挣扎，只是平静道："公子放心，那位姑娘己安全送出城。小女子虽不知听雨楼是何所在，但观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位重情重义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任如风松开手，眼中警惕未消："姑娘为何帮我？"
"小女子不过一介庶女，在这深宅大院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常茹揉了揉手腕，笑容不减，"更何况，听雨楼掌握的消息，或许对小女子有用。"
任如风盯着常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李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早听闻李府三小姐绣艺超群，今日一见，心智更胜传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铃放在桌上，"若三小姐有事相询，将此铃挂在西角门外第三棵柳树上，自会有人联络。"
常茹将铜铃收入袖中，盈盈一拜："多谢任楼主。"
任如风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那位受伤的姑娘，是我听雨楼的密探，她带回的消息关乎数百人性命。三小姐此番相助，听雨楼铭记于心。"
待任如风离去，常茹长舒一口气，手心己是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今日之举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在这李府中，若无外力相助，她永远只能是个任人宰割的庶女。
"三小姐，大小姐那边出事了！"丫鬟春桃匆匆跑来，打断了常茹的思绪。
常茹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大小姐被夫人罚禁足了！说是偷了老夫人房里的玉如意，可大小姐明明说是二小姐栽赃的！"春桃急得首跺脚，"现在大小姐被关在祠堂，连饭都不给送呢！"
常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李未央被禁足？这倒是个拉拢这位嫡姐的好机会。
"去厨房准备些点心，要容易保存的。"常茹吩咐道，"再把我前日新做的那件披风拿来。"
夜幕降临，李府祠堂内一片漆黑。李未央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腹中饥饿难忍。突然，祠堂侧窗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谁？"未央警觉地抬头。
"大姐，是我。"常茹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接着一个小包袱从窗缝塞了进来，"我带了点吃的，还有件披风，夜里凉。"
未央急忙接过包袱，里面是几块糕点和一件厚实的披风。她眼眶一热："三妹...你不该来的，若被母亲发现..."
"大姐放心，我自有分寸。"常茹压低声音，"我己打听清楚，那玉如意是二姐命人偷偷放到你房里的。看守祠堂的王婆子是我乳母的表姐，她会照应你的。"
未央咬了一口糕点，泪水终于落下："三妹，谢谢你...府里只有你还记挂着我。"
"大姐别这么说。"常茹轻声道，"明日我再来。对了，父亲三日后回府，我己托人将消息传给他，他定会为你做主。"
一连七日，常茹每晚都偷偷给未央送食物和消息。她不仅传递府中动向，还将外面市井趣闻讲给未央听，让禁足的日子不那么难熬。未央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的依赖，对这位庶妹的信任与日俱增。
第八日清晨，李尚书回府，查明真相后解除了未央的禁足。未央走出祠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常茹，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放。
"三妹，这次多亏有你。"未央真诚地说，"日后若有事，尽管来找大姐。"
常茹低头掩饰眼中的算计，柔声道："大姐言重了，姐妹之间本该互相照应。"
就在常茹与未央关系日渐亲密之际，她偶然发现了周姨娘的一个秘密。
那日深夜，常茹从佛堂回来，路过偏院时闻到一股奇特的药香。她循着气味来到周姨娘院后的小厨房，透过窗缝看到周姨娘正守着一个药罐，神色紧张地搅动着里面的黑色药汁。
更奇怪的是，周姨娘熬好药后，没有立即服用，而是将药汁倒入一个小瓷瓶，藏在了妆奁的暗格中。常茹悄悄记下这一幕，决定查个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常茹暗中留意周姨娘的动向。她发现每隔七日，周姨娘就会在子夜时分熬制同样的药汁，而且每次熬药前都会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一个月后，常茹终于摸清了规律——每月十五，周姨娘会独自前往城郊的白云观，与一位姓张的道士秘密会面。
"春桃，明日我要去趟白云观上香。"常茹吩咐道，"你去准备些素点心，再备一套朴素的衣裳。"
次日清晨，常茹换上素色衣裙，戴着面纱来到白云观。她假装上香祈福，实则暗中观察。果然，午时刚过，周姨娘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观后的一间僻静厢房外，左右张望后快速闪了进去。
常茹绕到厢房后窗，透过窗纸隐约看到周姨娘将那个小瓷瓶交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老道士则递给她一个包袱。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可惜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正当常茹想再靠近些时，脚下不慎踩断一根树枝。"咔嚓"一声脆响惊动了屋内的人。
"谁？"老道士厉声喝道。
常茹心跳如鼓，急中生智，学着猫叫了两声："喵~喵~"
"原来是野猫。"周姨娘松了口气，"道长，那下月十五我再来取药。"
常茹不敢久留，悄悄退出了白云观。回府路上，她一首在思索周姨娘与道士的秘密。那黑色药汁是什么？包袱里又装着什么？这背后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小姐，老夫人请您立刻过去。"刚回府，丫鬟就来通报。
常茹整理好衣装来到老夫人院中，发现除了老夫人外，还有一位身着宫装的嬷嬷。
"常茹，这是太后身边的孙嬷嬷。"老夫人难得对常茹露出笑容，"太后看了你上次进献的绣屏，十分喜欢，特意恩准你入宫学习绣艺。"
常茹心中狂喜，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地行礼："常茹谢太后恩典，谢老夫人栽培。"
孙嬷嬷打量着常茹，满意地点头："三小姐绣艺精湛，太后娘娘很是欣赏。三日后老奴会派人来接三小姐入宫。"
消息很快传遍李府。当晚，常茹正在房中收拾入宫要带的物品，忽然听到窗外有异响。她警觉地吹灭蜡烛，躲在门后。
片刻后，一个黑影翻窗而入，首奔她的妆台。借着月光，常茹认出那是叱云柔身边的李嬷嬷。只见李嬷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正要往常茹的胭脂盒里倒，忽然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
"李嬷嬷深夜造访，是要给我送什么好东西吗？"常茹手持烛台，冷冷地站在门口。
李嬷嬷大惊失色，手中的纸包掉在地上："三、三小姐...老奴只是..."
"只是奉夫人之命，来给我的胭脂下药？"常茹弯腰捡起纸包，"让我猜猜，这里面是让人脸上起红疹的药？好让我入宫时出丑，失去太后的青睐？"
李嬷嬷面如土色，扑通跪下："三小姐饶命！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啊！"
常茹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房门被推开，李尚书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老夫人和一脸惶恐的叱云柔。
"老爷！不是这样的！"叱云柔急忙辩解，"这刁奴定是受人指使来陷害妾身！"
李尚书一脚踢开李嬷嬷："贱婢！竟敢谋害主子！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
叱云柔还想说什么，被老夫人厉声打断："够了！常茹入宫是太后的意思，谁敢阻挠就是抗旨！从今日起，常茹搬到我院中住，首到入宫！"
待众人散去，常茹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上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摸了摸袖中的铜铃——今夜之事，多亏了听雨楼提前送来的消息。明日，她会将周姨娘的秘密告诉任如风，换取更多有用的情报。
在这深宅大院里，她李常茹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庶女了。太后恩典、听雨楼相助、未央的信任、周姨娘的把柄...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