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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怀的箭袋在烛火下渗出幽蓝磷光，元彻用银刀挑开麂皮内衬，三片刻着巫文的青铜薄片叮当坠地。窗外掠过夜枭的啼叫，他认出其中一片的纹路与三日前边关送来的疫病奏报如出一辙——那些突然全身溃烂而死的牧民，伤口里爬出的正是柔然巫蛊特有的血蜈蚣。
"王爷，宇文小姐有动静了。"暗卫呈上沾着泥沼气息的绢帕，上面用胭脂画着云梦泽芦苇荡的星象图。元彻指尖抚过帕角暗绣的并蒂莲，这是他与宇文怀约定的求救信号。当年在西南平叛时，他们曾用这种暗号穿越瘴林。
宇文怀此刻正在醉仙楼地窖，面前的柔然使者戴着青铜狼首面具。对方将匕首插进烤全羊，油花溅在西南地形图的羊皮卷上："三日后子时，若还不见宇文大人带着边军换防时辰来，令妹可就要成为蛊王的新娘了。"使者耳后隐约露出青色刺青，是柔然死士特有的彼岸花纹。
元彻的玄甲军己在云梦泽布下天罗地网。二十艘蒙冲舰伪装成采菱船，船底暗藏的火油罐用荷叶包裹；三百弩手潜伏在芦苇荡，箭簇涂抹着专克蛊虫的雄黄粉。当柔然人的蚱蜢舟出现在水雾中时，宇文怀妹妹腕间的银铃突然无风自响——这是柔然巫师发动蛊阵的前兆。
"放萤火！"元彻挥动令旗，数千只装有磷粉的孔明灯升空，将沼泽照得亮如白昼。柔然人的舟船顿时陷入混乱，他们豢养的尸蹩在强光下疯狂反噬主人。宇文怀趁机跃入水中，他腰间缠着的冰蚕丝正是打开水牢机关的密钥。
地牢石门开启的刹那，元彻瞳孔骤缩——宇文妹妹被铁链悬在八卦阵中央，脚下血池里浮沉着七具身着魏军铠甲的尸体。柔然巫师的狞笑声从西面传来："这可是用你旧部炼制的七星尸傀！"话音未落，那些尸体突然睁开通红的眼睛。
"兑位生门，砍铁索！"元彻将佩剑掷给宇文怀，自己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血符。当尸傀的利爪即将触及宇文妹妹时，元彻的血掌印拍在震位石柱上，整个地牢开始剧烈晃动。暗河之水倒灌而入，将尸傀身上的蛊虫冲进深渊。
三更天的更鼓刚过，宇文怀的朝靴碾过太和殿前的露水。他怀中的象牙笏板暗藏玄机，夹层里用鱼胶黏着三十二个柔然暗桩的名字。当他的手指抚过笏板边缘的莲花浮雕时，触到了元彻昨夜派人送来的密信——那是他妹妹发辫上特有的茉莉香。
"臣有西南防务疏呈奏。"宇文怀的声音在金銮殿激起回响，他刻意将笏板举过眉心。阳光穿透琉璃瓦的瞬间，笏板内侧的磷粉在奏章表面显露出暗红色的人名，只有站在龙椅右侧的元彻能看清那些跳动的血字。
元彻的赤羽营在子时突袭玄武岩溶洞。火把照亮钟乳石上密密麻麻的虫卵，副将的刀尖刚挑起一张人皮鼓，暗处突然射出沾着腐尸液的骨针。三百死士在溶洞中厮杀时，元彻注意到洞壁上渗出的黏液泛着青铜色——这是柔然巫医用活人炼制蛊虫的"养尸浆"。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鼎身上二十年前户部特制的莲花纹在火光中流转。元彻的指尖刚触到鼎耳处的"丙辰"编号，突然想起这是永隆三年西南赈灾银的标记。那年他随父王押送三十万两官银，却在黑水河谷遭遇山洪，装载银箱的马车至今深埋淤泥。
"王爷当心！"亲卫的嘶吼与弯刀的破空声同时响起。宇文怀的刀刃压进元彻颈间时，他闻到了对方袖口残留的龙涎香——这是三日前他们密谈时，自己亲手递给宇文怀的安神香囊。
"宇文大人可知这鼎中炼的是何物？"元彻的喉结在刀刃下滚动，声音却稳如磐石。他余光瞥见鼎内沸腾的黑水中，浮沉着数十枚刻着"宇文"二字的银锁——正是宇文家女儿出生时定制的长命锁。
宇文怀的手腕突然暴起青筋："家父当年奉命追查赈灾银失踪案，在柔然边境找到的却是这口鬼鼎！"他的刀锋割破元彻的皮肤，血珠滴在鼎身瞬间化作青烟，"那些畜生把他捆在鼎耳上，用尸油浇了七天七夜！"
溶洞深处的暗河骤然掀起三丈高的浪墙。柔然大祭司踏着水雾现身，骨杖顶端镶嵌的宇文家传玉佩正泛着妖异的紫光。元彻认出这是宇文怀妹妹及笄礼上失踪的凤纹佩——原来当年劫走玉佩的不是马贼，而是柔然巫师！
"怀儿，该让王爷见识真正的巫鼎了。"大祭司的骨杖敲击水面，万千蛊虫从鼎中喷涌而出。那些长着人脸的尸蹩在空中聚合成宇文怀父亲的模样，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吾儿...为何不替父报仇..."
宇文怀的瞳孔突然涣散，弯刀当啷落地。元彻趁机扣住他命门，却发现他后颈浮现出莲花状的血斑——这正是中了"牵机蛊"的征兆。二十步外的青铜鼎内，宇文怀妹妹的惨白手臂正从黑水中缓缓升起，指尖还勾着半截绣有元彻小字的荷包。
"原来令妹才是真正的蛊鼎！"元彻的怒吼震落洞顶的蝙蝠。他撕开衣袖，露出当年为救宇文怀留下的狼爪疤。暗河突然沸腾，那些本应扑向魏军的蛊虫，竟纷纷转向大祭司的骨杖。
宇文怀在剧痛中清醒，看到元彻将他的血手按在青铜鼎上。鼎身的莲花纹路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将二十年前的黑水河谷灾情重现：根本不是山洪冲毁银车，而是当时的西南节度使用火药炸毁山谷，三十万两白银此刻正深埋在祭坛下方的玄武岩中！
大祭司的狂笑突然变成惨叫。那些吸食了他精血的蛊虫开始反噬，宇文怀妹妹的尸身从鼎中首立而起，心口插着的正是元彻的龙纹匕首——三日前他亲手交给宇文怀防身的凶器，此刻正泛着克制巫蛊的朱砂光。
"王爷...快毁掉鼎耳的..."宇文怀的嘶吼被蛊虫钻进咽喉。元彻的佩剑己刺穿左侧鼎耳，飞溅的青铜碎片中，半枚虎符与西南地形图同时坠出。暗河对岸的岩壁轰然崩塌，露出后面堆积如山的赈灾银箱，每口箱子都爬满了正在化蝶的蛊蛹。
大祭司的残躯突然炸裂，血雾中飞出金翅蛊王。元彻扯下宇文怀妹妹尸身上的嫁衣，用火折子点燃抛向银箱。当烈焰吞没整个溶洞时，他看见燃烧的蛊蝶在穹顶拼凑出先帝的罪己诏——原来二十年前的阴谋，竟始于皇室对宇文家的猜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