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雪粒子扑在灯笼纸上沙沙作响,淳儿提着莲花灯转过朱雀街角时,正撞见三个蒙面人将卖灯老翁的孙子按进染缸。孩子挣扎间扯落其中一人的面巾,月光照亮那人耳后新月形疤痕——那是三日前她在护国寺见过的火工道人。
"放箭!"淳儿甩出腰间金铃,十二名暗卫从屋顶跃下。染坊晾晒的绸布在打斗中漫天飞舞,老翁瘫坐在打翻的靛青染料里,浑浊的泪冲开脸上斑驳的色块:"他们抓了囡囡...在城隍庙地窖..."
子时三刻,地窖里的火把将人影投在挂满谜题灯笼的砖墙上。淳儿割断女童腕间绳索时,嗅到硫磺混着檀香的怪异气味。老翁颤抖着捧出盏残破的走马灯,灯罩上赫然绘着雁门关地形图:"他们逼老朽在灯笼夹层填埋火药,今夜子时,所有带金蟾标记的灯笼都会..."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天巨响。淳儿冲出地窖,只见东南角升起赤色烟云——正是各国使节观灯的摘星楼方向。破碎的灯笼纸如血蝶纷飞,其中一片恰好落在她掌心,背面用香灰写着"亥时三刻"。
"是护国寺的往生香!"随行的太常寺少卿突然惊呼。他沾了点香灰在舌尖细品,"掺了硝石与硫磺,这配方...与半月前兵部失窃的霹雳弹如出一辙!"
众人连夜查验三千盏未燃的宫灯,发现金蟾灯笼的竹骨皆浸过特殊药汁。大理寺仵作用银针试探,针尖竟泛起靛蓝色——与太医署治疗肺痨的"青霜散"成分吻合。寅时初刻,御药房当值记录被翻出,三个月来竟有十八次硝石超支记录,而经手人都是同一位姓陈的太医。
陈太医值房弥漫着古怪的药香。淳儿抚摸着博古架上的药王像,指尖突然触到机关。暗格弹开的瞬间,数十只信鸽标本轰然坠落,每只脚环都系着边关布防图的碎片。窗边药炉尚有余温,炉灰里埋着未烧尽的密信,落款处盖着北狄狼头金印。
"报!西市发现可疑灯笼铺!"暗卫话音未落,陈太医突然暴起,袖中飞出淬毒银针。淳儿旋身避开,金丝楠木药柜却被银针击穿,露出内层夹板中密密麻麻的机关齿轮——竟是台精密的图纸传送装置。
追逐战在晨雾中展开。陈太医踢翻街边蒸笼,滚烫的馒头雨点般砸向追兵。转过骡马市时,他突然吹响骨笛,受惊的马群顿时横冲首撞。淳儿踩着倾倒的货架跃上屋脊,却见对方正往城楼旗杆顶端攀爬,怀中鼓胀的包袱里露出半截引线。
"他要炸毁烽火台!"暗卫的弩箭接连射空。淳儿扯下披风抛向空中,金线绣的孔雀在朝阳下恍若真鸟。陈太医被晃得失神刹那,淳儿己借力跃上旗杆,发间金簪精准刺入他腕间要穴。包袱坠落的瞬间,十二支水龙箭从八方射来,将火药包钉在半空引爆。
硝烟散尽,淳儿踩着碎瓦落地,从陈太医怀中搜出最后半张布防图。图纸背面用血画着诡异的图腾——北狄狼首与护国寺塔尖重叠,正是当年先帝遇刺案的现场方位。
上元灯市重开那夜,淳儿站在修复一新的鳌山灯下。老翁带着孙儿送来盏特制的走马灯,灯影转动间,七十二道边关要塞以金线勾勒,每个烽火台位置都缀着颗朱砂痣。满城灯火中,她忽然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巷尾,那人耳后的新月疤痕在烛光下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