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也就几个碗的事儿,牛车上的东西不是还没卸完吗?你先去忙那个吧,等我洗完碗了再过去给你帮忙。”
许岁欢摇摇头,她知道,贺向安也忙了一天了,再说了,明早他还要早起,又只请了一天的假,明天还要上工呢。
许岁欢偷偷活动了一下快麻木的脚,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了,脚都疼到快没知觉了。
“你坐着,我来。”贺向安神色淡淡,看不清表情,只是行动却不容拒绝。
“哎?其实这个也不费事的啦,你和我谁来都一样的,我分担一些,你也能早点休息不是?”许岁欢喋喋不休,跟在贺向安身边唠叨。
“闭嘴。”
贺向安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心。
许岁欢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默默的跟在他身边。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是因为她吗?
可她也并没有做什么呀?是她还不够听话和懂事吗?
屋子里顿时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极为宁静的气氛中。
半饷,还是贺向安叹了口气,伸手将许岁欢打横抱起,到院子里面的石凳上坐下。
刚刚洗完碗后,他又烧一些热水,在院子里翻出一个大红色的陶瓷盆子,又兑了些凉水,将水调到合适的温度。
“鞋脱了,我看看你的脚。”贺向安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拽许岁欢的腿。
许岁欢连连避躲,“不用了,向安哥,我自已来就行,你也还有其他的事儿呢,早点忙完赶紧休息吧。”
“你再这么客气一句试试?”
贺向安用手按了按青筋直跳太阳穴,看她怎么说话他都累得慌。
这该死的客气与疏离感。
“先泡泡脚,我帮你按按脚,解解乏。”这次许岁欢倒出奇的配合,主要还是被他刚刚给吓到了。
贺向安察觉到刚刚的语气好像吓到了她,缓和了一下神情,觉得太委婉了她会装作听不懂,打马虎眼过去,决定还是把话谈开了,给她讲明白。
“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刚刚下车的时候,腿都在打晃子,怕是之前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吧?你看,这脚上都磨出泡了,还在死撑。”
“碗一天不洗没事,家务活也可以不干,干不过也可以只动嘴安排,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在,我也能去干。”
“当初决心让你留下的时候,我本来就没指望着你干活,我又不瞎,能看得出来,长这么大,怕是还没有这两天干的多吧?”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别自已一个人胡思乱想,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悠悠很喜欢你这个姐姐,许岁欢。”
许岁欢这两天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看着贺向安一边给她按脚,一边说话,莫名的鼻子就有些酸。
伸出手熊抱住贺向安,脸上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贺向安,你怎么这么好呀,贺向安……”
莫名其妙的离开现代,又莫名其妙的走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贫穷又落后,是她前面的18年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她谁也不认识,只认识一个贺向安,可这个贺向安,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他和她之间陌生,毫无交集。
他没有义务养着她,给她提供吃食和住所,尤其是她的到来,还隐隐影响到了他们之前的生活。
一个人只有在有价值的时候,才不会被抛弃。
这句话虽然扎心,但是现实。
他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无条件娇惯他的贺向安,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这个是她打刚开始遇见他的时候,发现他不是之前的贺向安的时候,就很清楚的明白的事实。
他不是她的倚仗和依靠,也不是她哪怕再生气都会无限迁就他的人。
可偏偏,她只能装作看不懂,听不懂。
然后,赖上他。
年龄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这是她不熟悉的地方,穷乡僻壤,她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住所。
更糟糕的是,有点美貌,还有点珠宝。
简直是逆天开局,如果没有贺向安的话。
不过还好,她运气够好。
可是贺向安也没有那个义务,哪怕她死皮白脸的赖着不走,唯一被留下的可能,有她要有“价值”。
这个是当她意识到自已无依无靠的时候,脑海里瞬间闪过的警铃。
还好她厨艺不错,好在她也可以学。
所以这两天,积极的忙上忙下,做家务,打扫卫生,做饭送饭。
起码贺向安人品正直,不用担心其它有的没的,也不用担心被“卖”,起码人身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可贺向安,淡淡的一句话,就撕破了她这两天来所有的伪装。
让她的强装的镇定与大方懂事,无处遁形。
贺向安将哭的不能自抑的人虚虚揽在怀中,心中无奈,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老想些有的没的。
算了,也才16,好歹他都比她大1岁呢,和她计较什么。
还好许岁欢听不到他的心里话,真是个美妙的误会,没想到初见面时,她随口报的一句16岁,他居然信了。
“是我伪装的不像吗?我觉得我挺懂事的呀?又善解人意,还全面周到。”许岁欢一边哭,一边还惦记着心里的疑惑。
“你就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太善解人意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贺向安失笑,哭了这么久,水也凉了,用毛巾用她的脚擦干,把水倒了。
屋子里悠悠睡着了,还好夏天不冷,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说话,吹着凉风。
“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你穿的衣服,言行举止,都写了两个字,有钱,大小姐,人傻钱多还好骗。”
“手上又没有茧子,穿的衣服、鞋子,都不是能下地干活的样子,就这年头,用的行李箱、带着首饰还是配套的,这么考究的人,家里应该也不用你干活吧?”
“四周全是荒地,天还黑了,关键还带着行李箱,就差把一个人独处写在脸上了,简直是把所有的不安全隐患给叠满了,现在想想,得亏是我心善,不然你就哭吧你。”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有关于我的秘密,但我也的确做不到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所以,我一开始就做了充分的心理预测,本来就没打算让你那么‘善解人意’,你不用掩盖自已的本性。”
贺向安进去拿了个根针,让许岁欢的腿平放在他的膝上,“别动,这脚上全是泡,我要把这些泡挑破了,让里面的脓水流出来,这才好的快。”
“可我原来很任性的,又矫情还脾气不好,说话还毒舌,还是个事儿精……”许岁欢可怜兮兮的抽了抽脚,却被贺向安的大手死死的箍住。“别吧,这样很疼的,我最怕疼了……”
“起码能这么了解自已也算优点不是?没关系,知道了缺点才能更好的改正。”贺向安失笑出声,他也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一个人,对自已的认知能如此全面又充分,又看她偷偷的乱动,想趁他不注意,抽回自已的脚,板着脸吓唬她,“别动哈,再动不小心扎到其它地方就不好了。”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就是属于那种,清醒的认知,倔强的意志,我爸都说我随他,就是一头死倔的驴,改是绝对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不可能改的。嘶……大哥你轻点……”
“我还没碰到呢,你别自已吓自已。”贺向安被逗笑了,“我会很轻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