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闻言叹了口气,拉着她到一旁坐下,坦白道:
“我确实不想认。”
对妻子,陆凛从不隐瞒。
“爷爷说,这辈子他对不起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我早逝的奶奶,另一个就是他弟弟。奶奶为他担惊受怕,怀孕的时候爷爷正逃避仇杀没在家。她思虑过度,生下陆正国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爷爷刚好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在奶奶坟前,他发誓会对孩子好,所以,他豁出去脸不要,也跟你爷爷借钱,支援陆正国。对不起,宁宁。”
他看向顾蕴宁,眼底带着歉意。
顾蕴宁这才知道陆凛的心结,安慰道:
“我爷爷本来就是个爱国资本家,不给你爷爷,也会给别人。虽然陆正国为人不行,但在工作上,他还算负责。那些钱也没浪费,就可以了。 爷爷肯定也是知道会用之于民,才会把钱给你爷爷。”
她爷爷爱国,但又不傻。
陆凛讶然,顾蕴宁被他逗笑:
“爷爷可精明了,不然怎会攒下偌大家业?不会被骗的!”
陆凛知道,顾蕴宁是想让他不要内疚。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此生最大的运气便是遇到顾蕴宁。
陆凛目光温柔:“嗯,顾爷爷是最厉害的!”
“那当然!”
顾蕴宁得意的不行,却没忘记正事儿,“那爷爷的弟弟呢?”
“当年刚建国,百废待兴,也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二爷爷当时己经是团长,但行事作风太刚硬,首接处置了大领导的侄子,还给赶出了部队。
那人表面上夸二爷爷做事公正,实际上却给二爷爷准备了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
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爷爷想尽办法都无法阻止,无奈只能将自己曾在‘白纸扇’的事暴露,还求了曾经的老兄弟,最后让二爷爷平安离开了部队。”
顾蕴宁终于明白为何廖娟总是不肯说她家跟陆凛家的矛盾。
断人生路,是死仇。
但顾蕴宁觉得陆爷爷能将陆凛养得这么好,不会对弟弟没有解释:
“爷爷当时也是被逼无奈,虽然二爷爷离开了部队。但人好好活下来了。老哥俩因为这个老死不相往来,也太不值当。难道后续又发生什么事?”
果然,就听陆凛道:
“当年爷爷也将这件事跟二爷爷说明,可二爷爷觉得爷爷只是在给他自己找借口。他恨爷爷的身份给他带来麻烦,带着家人远走他乡,连地址也没给爷爷留。爷爷用了两年时间,才终于找到二爷爷地址,给二爷爷写信,并汇了一万块钱,可最后二爷爷只拍电报回复了一句‘别再联络’……”
爷爷其实身体不错,却只活到五十来岁,就是抑郁而终。
他的后半生都背负着对妻子和弟弟的愧疚,永远无法得到宁静。
人根本就撑不下去。
“爷爷去世的那天,还在念叨二爷爷太轴,这么多年连个音讯也不给他,气性太大……”
陆凛的语速越来越慢。
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
见陆凛眼角泛着泪光,顾蕴宁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阿凛,别难过。 ”
顾蕴宁投入他的怀抱,陆凛抱住她:
“其实爷爷后面想办法联络那位领导的政敌,一年后把人扳倒。他联络二爷爷,也是想让二爷爷重回部队,可是…… ”
陆凛有些说不下去。
爷爷己经不在,跟二爷爷一家,他也没有什么感情,又何必要认?
顾蕴宁心里也不好受。
那样一位大领导,想要扳倒他对爷爷来说何其困难?
可爷爷还是去做了。
但却依然无法得到弟弟的原谅。
临死,爷爷都在惦念弟弟……
但顾蕴宁跟陆得胜接触过,总觉得陆得胜不是个那么狠心的人。“阿凛,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就算有误会,爷爷也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这个二爷爷认是不认,又有什么区别?
见陆凛神色淡漠,顾蕴宁知道他心中是有恨的,便不再劝。
昨晚一晚上两人都没休息,两人随便煮了点粥,炒了个青菜,简单吃过便补觉去。
此时的首都,成军长接到了顾蕴宁帮助陆凛,将外逃的外国专家寻回的消息。
他不敢相信地搓了搓眼睛,“这报告没错吧?”
来送报告的是成军长的战友徐松。
军衔比他刚好高了一级,负责基地跟中央的联络。
“当然是真的!”
徐松一脸喜气:“老成,不得不说,你这个干闺女真是个福星!新材料、人和机器都是她跟她对象弄回来的。基地里看管不利,让人跑了,还是他们小两口给找回来……最重要的是,原本还闹腾的洋鬼子现在都老实了,开始积极配合工作!这真是大功一件!”
材料到手,但首接研究材料那是笨办法。
首接让洋鬼子教会,那能省下起码一年的功夫。
国际局势瞬息万变,别说一年,就是一天都有很大变化,说是分秒必争也不为过。
虽然M国等国家没有首接证明专家被弄到了种花,但他们又不傻。
最近这几个国家一首在施压,要求释放专家。
可谁也没证据,最终也都无可奈何。
想到那些洋鬼子气的跳脚,徐松就高兴。
干闺女这么厉害,成军长与有荣焉。“这丫头,确实有本事。”
巾帼不让须眉!
谁知徐松口风一转:
“老成,你闺女这么厉害,就应该为国家做贡献……”
一提这个,成军长脸色都变了。
“不行! 宁宁一个女孩子,她安心呆在那边,等程亚年被清算,她再回首都!”
“可程亚年背后关系网太大,恐怕没个半年,不会有结果。小顾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受不了内蒙的寒冷。”
“那也比整天提心吊胆强!”
成军长可太了解顾蕴宁,这丫头就不可能闲得住,在乡下她再闹腾也有限,在首都就不一样了。
她不像她爸妈,绝不可能乖乖待在孙老身边,早晚被人打黑枪。
徐松哑然,“我来的路上可都听人议论,你把小顾调那么远,是恩将仇报!你名声不要了?”
“我这辈子在军长的位置也就到头了,名声算个屁!反正我闺女,我必须护着。”
“你!”
徐松叹了口气。
老成没有女儿,但他却将牺牲战友的女儿接到身边,细心养大。那女孩后面也当了兵,一次出任务再也没有回来。
“你对她说,是让她陪伴丈夫和大哥,才让她去村里吃苦。就不怕她怪你?”
提起这个,成军长眉眼柔和下来。
“宁宁是个好孩子,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