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齐知道那位神秘的国师早已等待多时。
他指尖点点太阳穴,若有所思。
“宣国师觐见———”
国师进入金銮殿内,引起所有人注视,各怀鬼胎。
要知道国师平时待在他那座小破楼里,孤言寡语,皇帝多次请他上朝,以各种理由推脱。
怎么对上五皇子的事,他就自已主动请朝了。
国师穿着一身百年不变的青袍,头上简单簪着一根桃木,神色淡淡,让人难以与之亲近。
面对周遭打量他的视线,坦然自若,经过上官炎身边,目光交接,他点了下头。
“陛下”,国师弯腰行礼。
上官齐:“五皇子说你要他留下,是否属实?”
“确有此事”,国师承认并解释道,“小殿下修行一事,天赋异禀,出生后,五星相连,更显吉星之命,我想请五皇子随我入钦天监,天相阁,勘察国命”
“朕自然准你”,语调一转,上官齐危险地扫视了一圈下面的朝臣,“就是先得问问众爱卿们的意见了”
“这……这……”
“与国命有关啊……”
萧震目光渐有攻击性。
半路杀出一个国师……
萧震放弃按兵不动的策略,站出行列。
禀奏:“臣有话要说”
上官齐听到萧震打官腔的声音,按了按眉心,抬起手:“讲”
“郯国第一代太皇立下皇室禁止修习仙术的规矩,延绵数代,不曾有人打破,今五皇子执意修行,打破禁忌,即便有降妖之功,千年前立下的规矩也不好随意打破,有损皇室威严”
上官齐偏头,“爱卿有何办法?”
萧震掀袍,一双膝盖先后跪下去,“恕臣大逆不道,请陛下废去五殿下皇子身份,再立殿下为国子监大夫,如此以来,既不破我郯国规矩,又得以让五殿下随国师,名正言顺地入楼”
上官齐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他压低眼睑,好笑地揶揄萧震:“你们萧家个个都是忠臣,为了郯国,龙子想废就废”
萧震不卑不亢:“臣不敢,只是形势所迫,唯有这一法子,两全其美”
国师淡淡地向下瞥去,又抬头对上官齐道:“陛下,废去五皇子身份,相当于改命,严重说,便是萧将军有意改变郯国国运,改好改坏,却是不由你我说的算”
萧震抱拳的手压紧,他充耳听着国师三言两语化解给上官炎挖的陷阱,隐去脸上浮色,卸了口气,退而求其次:“若真是如此,自然还是以郯国为重……”
“只要让五皇子不涉朝政,那便是最好不过的解决办法了”
上官炎从心底升起嘲弄之意,萧震为什么会觉得他稀罕这皇子身份,他一身金丹修为,怎会选择做人间的土皇帝?
过不了半月,他已经折返回御仑宗,待在无常峰他的青鸾小宛里享受,顺道见见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师娘。
于是,上官炎迫不及待地就接受萧震提议:“如此最好……”
下朝时候,大臣们一一从午门离开。
国师另辟蹊径,等在宫西门,不肖片刻等住行踪不定的上官炎。
“五殿下”
上官炎今日心情甚好,刚折下路边最艳的桃花枝,有趣地捏在手中把玩。
乍见国师叫住他,他给人这一面子,毕竟这国师可能与柳千玉有些交情,否则怎会为他说话。
思及此,他停下来,听国师想干什么,大概率是让他给柳千玉带话。
“五殿下,请随我入天相阁,阁里已经备好所有东西,不必麻烦殿下折返回去收拾东西,再多跑一趟”,国师站姿笔直,如鹤立鸡群,眉眼透着疏离之感,客气地告知上官炎。
上官炎转了转手心中的桃花枝,毫不在意他的话。
刚想拒绝,国师似乎猜到上官炎会拒绝,先一步再次开口:“这也是你师尊的意思”
上官炎依旧有恃无恐,眼神与国师自始至终没对上过,“我师尊居然有这意思吗?”
他故作惊讶,语气起伏一瞬,准备忽略前面这人,跨出宫门。
“殿下,留步”
国师伸出手臂,拦下欲糊弄经过的上官炎,“说起来,你师尊,称我一声师祖,如今拜托我看照你,我自是会实现答应小辈的承诺”
上官炎眼神里细微的笑意如星云般流逝,视线从桃枝转到这位国师清秀的面容上,来真的?
朝堂上堵萧震话的理由罢了。
竟真的想让他进什么天相阁!其中出主意的定然为柳千玉。
上官炎不可思议地吸了一口气,复而吐出,“让本殿去天相阁?我师尊他怎会有如此交代”
国师肃穆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斩断上官炎最后的退路:“你师尊现在已经在回御仑宗路上,你现在回翊坤宫找他,也是竹篮打水”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递给上官炎:“你师尊走之前,写给你的信”
上官炎扔下枝子,启信一目十行地阅览。
看完最后一个字,浑身被阴沉覆盖,五指攥着信纸,指尖泛白,似乎要将其揉绉撕碎,他一字一顿:“我——的——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