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伸手打开了一侧的车窗帘,看向路的两旁,希望能够找到阴凉的地方供自已稍作停歇。
马车正平缓的行驶在官道上,前前后后有零星的马车和人也同样在赶路,牲口们肉眼可见的疲乏难行,赶车人更是各个脸色难看,精神萎靡。
想来自家的马车前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安陵容虚弱难以大声说话,只能悄声告知萧姨娘让萧姨娘转达。
“老邢,你可知附近可有有水流有树荫能歇凉的地方吗?大小姐身子有些受不住需要歇歇脚。”
“哦哦。姨娘莫慌,出发前小老儿已经打听了,大概再走两里地就有条小河流,本来也打算正午时分停在那用了午饭歇歇脚再走的。”车前传来自家车夫老邢沙哑疲惫的声音。
“大小姐怎么样了,两里路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大小姐没事吧?”老邢倒是安家难得老实人,对无宠的萧姨娘和大小姐也保持了一定的尊重和关心,当然这也和他很清楚这两人长途跋涉上京的目的有关。
看着萧姨娘投过来问询的眼神,安陵容半眯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两里地而已,怎么都忍过去了。
萧姨娘这才抬高了声音说“行,大小姐还能再忍忍,老邢你再快些,寻了阴凉地方咱们都好好歇歇。”
“好嘞”窗外传来老邢的应答声和抽打老马的鞭子声,果然车速稍稍增快了些许。
不顾萧姨娘的阻拦,安陵容撩起了靠路边那一侧的窗帘,并且自已也凑了过去,总算能好好的喘口气了。
马车厢是安比槐当官初期时候用过的,现在那人手里有些银钱已经淘汰掉换上更加华丽的了,这个旧的里面的空间本就不算大,还装了些路上需要用的东西和他们三人的包裹,能留给两人安坐的位置就更逼仄了。
心理上就让人不舒适,当时能忍着是因为年纪小见识少吃过的苦头多,这个时候的安陵容是无论如何忍不了的了。
萧姨娘虽然不太赞同,毕竟这个时候的汉家女子,对抛头露面还是比较忌讳的,就算心中艳羡满族女子可以打马游街活的畅意自由,大部人汉女也因为自小的教育活在框框里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自家大小姐虽然是满人,但一直生活在江南,那里文化氛围浓厚,但胶柱鼓瑟,因循守旧的人也尤其多,对女子的教育更是严苛,大小姐自然也多受影响。
但她也没说什么,她心中也清楚,这车厢闷热狭窄,大小姐身体不比她健康,必定是热的受不住了,如果稍稍撩个帘子能让大小姐舒坦点儿,就是值得的,只她小心些别让不相干的人看到也就是了。
两里路确实不算远了,很快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外面老邢跑到门口摆好了矮凳,萧姨娘先下了车,又动作小心的扶了安陵容出来。
老邢确实是老把式了,选的地方很合适,稍稍偏离了人群找了三棵繁茂的大树的树荫地,扫眼望去,能看到零星路人也在歇脚,这样的安排无疑能让人多些安全感。
萧姨娘寻了平坦的地儿,铺上了干净的雨布,小心扶着安陵容坐好。
借着大树的阴凉,又有微微的风吹着,安陵容轻轻舒了口气,从身到心都觉得舒坦了些许。
“姨娘,咱们的水囊里是茶水还是白水?”安陵容比刚醒来时稍稍有力气了些,但头晕头疼的症状并没有减轻多少。
“有客栈烧好的白水装在大水囊,容儿你用的小水囊是今早带出来的茶水,容儿想喝哪种?”
听到有泡好的茶水,安陵容很高兴,虽然如果有绿豆汤能更好的缓解中暑症状,但茶水中一样有急需补充的钾元素,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姨娘给我茶水吧,我先喝些。”
“哎,容儿给,你慢慢喝别呛着,我看前面有小桥,想来是有流水的,姨娘去打一些来给你擦擦手脸凉快凉快。”
萧姨娘从车厢里拿出了两个小茶杯和两个水囊,将茶水倒入茶杯递给安陵容,就打算去忙活打水。
那边的老邢见了,忙说:“姨娘也坐下歇歇吧,我将这老马解下来也要去水边喂些水草。顺手就把水给您打过来了。”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给马儿解了束缚,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水桶走了。
安陵容拉着萧姨娘也在雨布上坐好,劝道:“我今儿一直昏昏沉沉的,想必也累着了姨娘照看我,姨娘也歇歇吧。”
“哎,那姨娘也坐会儿。这两天实在太热了,也难怪容儿你受不住,等咱傍晚进了沂州府,再找个好大夫好好给你看看身子。”萧姨娘笑呵呵的坐了下来,拿着手帕轻轻给安陵容扇风散热。
安陵容低头按揉关内穴缓解中暑症状,心中也在细细思量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前世她昏厥了过去,萧姨娘和老邢想来也没在这个地方停留休息,一路加紧赶路会在今日傍晚才进入沂州城,那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找了大夫也说送医迟了,据说费了一番力气才让她缓了过来。
但身体实在受不住,还是大病了一场,在沂州城养了七八天才勉强能上路,但那时候如果继续走陆路,必定赶不上京城的选秀了。
不能参加选秀倒还罢,她们都害怕报了名的秀女选秀时没有到场会牵累到安比槐,治他个大不敬什么的。
商量了一下,咬咬牙又走了回头路到徐州府花了大价钱改走水路,一路紧赶慢赶才在选秀前一天进了京城,一点儿休整的时间都没有,第二天起大早就进宫去选秀了。
这一次,她可以自已调养身体,完全不必要再进府城去,而且她也实在不愿坐着这逼仄的马车一路进京了,实在太遭罪了。
远远的见到老邢拎了木桶回来,萧姨娘忙起身去马车上将她们自备的小盆拿了出来,倒了些水进去,将帕子浸湿想给安陵容擦擦脸,安陵容却拒绝了。
直接将手伸入盆中,虽不如井水沁凉,但也觉得舒服,将自已的帕子浸湿,在脸上后颈都擦了擦,细小的风拂过,带走了水珠也带走了多余的热量,才真正觉着是重新活过来了。
老邢送了水,还是回到河边去看着马,也能就着河水给自已清洗一下。
安陵容拧干帕子,退到一边,重新坐下休息,萧姨娘换了盆水给自已也简单擦洗一下,心下也觉得舒坦,挨着安陵容坐下继续给她扇风。
“姨娘,离这里最近的水运码头是在徐州府吧?”
“是的呢,容儿是想走水路了?可是咱们身上带的银钱不太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