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姨娘,其实不用明说我也明白,就算没有选秀,我也做不得好人家的正妻。”
听了这话,萧姨娘沉默了,安比槐是个什么样子的性子,跟着他多年萧姨娘心里也是明白的,虽然没有当着容儿的面说过,但听到选秀消息之前安比槐也曾隐隐透露出了想将容儿送给某个上峰做妾的心思。
他这是知道凭他自已是爬不上去了,打算着靠着送嫡女为妾拉拔着自已能再向上走一走呢。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容儿能被他许出去做正妻,恐怕也是什么上峰家的傻儿子,纨绔子之类的,绝不会是什么好去处,低嫁或者门当户对的小户人家,对他没有好处他是万万不肯的,想高嫁,人家好人家哪里看得上他这样的亲家呢。
“姨娘,我不是傻子,爹什么打算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如果不是正赶上这次选秀,我娘在他手里,他想如何安排我的下半辈子,我都只有低头认命的份儿。”
想到自已悲催的原生家庭,心里苦涩酸楚,负面情绪在胸腔四处冲撞,咬牙深呼吸了几下才稍稍缓解。
“但!这次选秀让我有了摆脱他束缚的机会。”安陵容的眼睛亮了起来,无论最终结局如何,通过选秀摆脱了安比槐的控制这一点,她是打心眼儿里感激皇上的,因为她很清楚,如果一直被困在安比槐后宅,安比槐能给她安排的亲事绝对好不了,甚至还会让自已受尽磋磨不堪而死。
选秀成为宫妃,就算她一直不得宠爱在答应的位置上老死,至少她在宫外的母亲无形中提高了家庭地位,生命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保障,能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瞎着眼睛还要承受宠妾折辱,喘口气都要小心翼翼。
“姨娘,我身姿长相性情都不是顶级,在大家千金堆里想必并不如何出挑,但这次选秀,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机关算尽也要抓住的。”
“若实在是不成,咱们到了京城,那样天上掉块砖砸到的都是二品官儿的地界儿,我也要给自已找到出路,反正我这样的出身,想做人正经的妻子的路是绝了,反正都是做妾的,能给京官做妾,怎么都比回到松阳,天高皇帝远,在那不知名的小官儿后宅里让人想琢磨就磋磨,想打死就打死来的强。”
到不是安陵容经过现代教育,仍自轻自贱,她自已知道自已是有入宫的运气的,哪怕没有运气,重新走一遭,她有一万种方法吸引皇上的注意力选她入宫。
但此时的萧姨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默认两人这一趟京城是白来的,按她的性子自然是要精打细算,不肯多用一分银钱的,那走水路,入京想租个小院子这种,很容易被她因为超出预算而否决。
与其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和拿着银钱的萧姨娘拆开了掰碎了详细说明,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摆出破釜沉舟的气势来,萧姨娘反而更容易听话。
萧姨娘神色悲悯,眼含泪水,她一直知道大小姐和夫人活的艰难,大小姐被夫人带的也胆小懦弱,更比夫人还多了些敏感心思,以后的路肉眼可见的不好走。
没想到大小姐心里也有自已的打算,既然大小姐打定了主意,那舍了自家的身家性命又能如何呢?反正她这条命就是夫人救下的,在大小姐需要的时候舍了去,也算是还了夫人的恩情了。
“那容儿想怎么办呢?”既然选好了路,萧姨娘也是果决性子,摆出了一副都听小姐的样子。
“这样热的天气,咱们一路坐马车走到京城要一个多月,如今半程都没到,姨娘已经面有疲色形容憔悴了,更别说我已经折腾病了”
“到了京城就要进宫了,我不能这个样子去,这副病容如何能得见天颜,如何能为自已争取最好的?”
顿了顿,安陵容又问道:“姨娘,父亲根本不相信我能入选,给的路费银子只够我们三个往返,进了京城恐怕也只够我们生存几天就要返程。”
“那如果我们把老邢打发回家去,只我们两人走水路上京呢?至于银钱,我的手艺姨娘是知道的,咱们在徐州城买好了布料绣线,在船上十几日,足够做出两三件精致的小件或者一个小炕屏了,到了京城,咱们苏绣的绣品会更值钱些,应该能支应一段时间了。”
萧姨娘眼睛越来越亮,从大小姐提起水运她就开始纠结银钱的问题,还在想着哪怕不吃饭也要给大小姐省出些银钱来,却没想到大小姐早有打算,不是省钱,而是赚钱。
安陵容定了主意,萧姨娘赞同,两人又商量些细节,等老邢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决定好走回头路,向着徐州而去。
到达徐州城,已经是第二天快正午的时候了,三人直奔码头而去,打听了能载客的客船,选了明早启程的客船,安陵容松了口气,看来前世是因为她的病耽搁太多时间,以至于萧姨娘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搭乘比较贵的船只去京城。
而他们这次遇到的船只比较大,仓房也分了上中下三等,两人选择了可以住两个人的中等仓房,花费比预期少了不少。
找好了合适的客栈入住,两人根据店小二的信息,找到了一家位置稍偏的绣庄,以比较实惠的价格采购了一些素缎,两个崩好的轻纱扇面和针线等物,又寻了药铺,买了些适用的药材带着,这才安心的回到客栈歇下。
次日清晨,三人早早起身,再次整理了马车上的东西,大部分笨重的都让老邢带回去,安陵容和萧姨娘都只留下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
一人一个随身包裹装着自已的换洗衣服首饰,萧姨娘手里再拎了个大包袱,这是两人的两套薄被,幸而是夏季出行,如果是冬季,光两套被褥两人就拿不动了。
由着老邢将两人再次送到码头,目送二人的船只开拔,老邢也转身向着松阳而行。
安陵容本想让老邢带些话给安比槐,可转念想想现下一切都还未知,能跟安比槐说些什么呢,什么都不合适,也只交代了不要告诉林氏自已曾经生病免得她担心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