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没看过左络儿子的脉案,但从他病因推测,无非就是胸部钝性外伤导致的肺部组织挫伤受损,难以恢复罢了。
若再轻些,这几年早该病愈,更严重的话,目前的医疗水平难以治疗,几年下来那孩子的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哪里能熬到如今。
抬头示意花朝,花朝从内室拿了两个装药的小瓷瓶来。
“这是我特制的丹参丸,具有活血化瘀、理气止痛的功效,适用于气滞血瘀引起的胸痹,表现为胸闷、心前区刺痛等症状。此外,对于由消渴症引起的视力障碍也有显著疗效。”
安陵容将两瓶药推向左络,“早晚饭后服用三粒,因脾胃虚寒者慎服此药,服药期间你需得多加关注孩子的脉象,如此一个月内就该有疗效,最终痊愈则看孩子的伤情如何而定。”
顿了顿,又开口道:“下次诊脉将孩子的脉案带来我看看,适当再添加些滋补药丸,也能加快痊愈。”
左络是早知小主儿身具医术且医术颇为高超的,没忍住将药瓶拿到手中,倒了一粒药丸出来,低下头去轻轻嗅闻,甚至用指甲刮了些粉末下来用舌尖尝了尝味道。
“丹参,冰片还有三七?。。。”味道似是而非,凭自己的学识是品不出其他的东西了,低头看着手中只有黄豆大小的小药丸,药香浓郁,质地偏硬,同以往常见的丸药并不相同。
“主药就是丹参,想必你能品出些不同以往的味道来,盖因我制药的手法同当下有些不同,能更好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药物更加精纯也融合的更好,药效是比平日里常见的药丸好一些的。”
安陵容当然知道以自己的年纪,拿出这样的药来并算不合理,但既然想要收拢这个人,靠着何细娘那里的一份救子之恩终究不算牢靠,毕竟施恩的并不是自己本人。
而且自己知道那孩子治疗所需的药物,虽说费了些心思才能在如今的条件下制成复方丹参丸,但身为主子却俯身治疗其独子的恩情,想来也足够将左络暂时握在手中了。
虽说左络只见过安陵容出手两次,但小主的方子次次都比自己的高明,这也足以说明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主的医术水平了。
左络心中敬佩,小心的将手中的药丸又塞回瓷瓶,收回袖口,这才向着安陵容肃容跪下。
“微臣多谢主子赐药,不瞒主子,微臣家中西代单传,到了奴才这里,独子病弱,常卧病榻,叫微臣的老父母和内子操碎了心,如今承蒙主子不弃,赏赐良药,微臣铭感五内,感激涕零,今后定当竭尽所能,为主子效死。”
安陵容明白左络此举意在投诚,将家中状况和独子这个软肋交代的清楚,通过坦诚相待来加深彼此之间的信任。
再借着赐药之说,无论这药能否治好那孩子,这都是主子对他的仁心,左络也会将此事视为恩典,以此加深两人间的羁绊,以示亲近。
人人都想踏上那登天梯平步青云,半路摔死的不知凡几,有一个稳固的靠山是最要紧的。
左络在太医院内没有人脉,宫中更是搭不上边儿,在太医院这样讲究资历的地方,若不想熬到暮年都没有机会出头,那么有个靠谱的主子就是太医们的最佳出路。
如今借着何细娘这条人脉,难得有机会搭上安陵容的路子,哪怕安陵容只是个新入宫的低位宫嫔,对于左络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了。
这才在得了何掌柜的消息后,尤其注意后宫的情况,听到景阳宫宣太医,急急抢了机会,又尽心伺候这么久,只是之前安陵容一首没发话,这才拖到如今罢了。
安陵容微微点头,示意花朝将左络从地上扶起,随后,花朝从袖中抽出了早准备好的百两银票,递到他手中。
“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这点子银钱左太医先收着,左太医也该知道,我家世低微,在这宫中根基浅薄,一切皆无,等以后我得了着落,自然少不了左太医的好处。”
安陵容的声音本就轻灵婉转,此时刻意放柔了音调说话,如夜莺歌唱般让人身心愉悦。
说出的话也正是踩在了左络的心坎上,这位瑾小主的来历他早通过何当家知道了个大概。
她家底浅薄,自然做不到像其他主子一样出手大方,更何况自己也不过是八品医士,月银不过一两五钱,百两的赏银,本也不算少了。
而且左络更在意的是能在这位小主发迹之前跟随左右,若万幸能随着小主步步高升,自然最好,若小主实在不愠不火,至少自己在太医院也算有了依靠,不至于随便就被推出去送命也是很好的了。
伸出双手恭敬接过花朝手中银票,“是,多谢主子抬爱。”
再次将银票也收入袖口,斟酌了一番,这才再次开口。
“还请主子恕微臣多言,既然主子自己的就精通医术,为何。。。”
话没说完,小心的抬眼看了看端正坐在上位的少女,近两月的精心调养滋补,少女的脸上己经不复最初的虚弱苍白,也有了些健康的红晕。
此时只是穿着寻常的家常衣裳,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小两把头,戴了支小巧的珍珠簪子,一身朴素,却也难掩其清丽脱俗之姿,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安陵容微微一笑,今日早就想好要同左络摊牌,故此时身边只有花朝一人伺候在侧,月夕和小德子在门外守门,宝娟这几个一早被安排了差事指使了出去,倒也不怕说些实在话。
“左太医是自己人,有些事倒是不必隐瞒大人。”
“我之前确实有些运道,得了一位医道高手的教导,但大人应该清楚,这后宫之中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宫嫔会医术难免会遭人忌惮。”
“以后我陶然居所用药材,也有需要大人帮忙遮掩一二的时候。之后就麻烦大人了。”
左络心里也隐约有些明白自己对于安陵容的具体用处,虽说稍有失落,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为主子所用,己经足够,想要更多重视,还得看日后。
忙又弯腰拱手:“是,微臣虽才疏学浅,但定当尽心竭力,为主子分忧解难。”
安陵容笑着摆了摆手,借着花朝的搀扶站了起来。
“大人请起,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想告知大人,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左络就眼睁睁看着一首不良于行的瑾小主自如的站了起来,缓步向着室内走去。
“这,这。。。”
片刻后,在内室给自己针灸恢复了脉象了主仆两人返回,安陵容坐定,伸出手来示意左络诊脉。
左络看着安陵容行动自由的腿脚,满心疑惑的再次号脉,片刻前号脉的结论通盘被否定,心脉虚弱,大病初愈的脉象全然不见,这分明是一条充满活力、健康无恙的生命线啊!
能从小小医馆顺利考入太医院,左络自然不会是傻子,脑子稍微一转,就大概明白了安陵容的意思,心中对这位主子更加敬畏了几分.
虽然以后要倚重他的地方还多,但安陵容却没打算对他解释太多,暴露自己并没有受伤严重并且让他再次号脉,也只是给他吃颗定心丸。
让他知道自己即便在病痛之事上可能会做手脚,却也有把握自圆其说,不露破绽的,免了他之后万一面临突发事件乱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