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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帮我跑了那么多次腿，你给我一个桃子，我还你一个李子！我再叫上子舒她们，你那两个一中的同学也可以叫上。”
千翎一边分神应声，一边认真看答案找错漏。
原来漏掉了题干中设置的自变量定义域，她拿起红笔在题干下面划线，于旁边标注好。
宋予杨呆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投桃报李”。
只不过……这法子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期中考试之后，一群人去游乐园，好像她也是请了程翊，为了感谢程翊的辅导。
同样的方式，用在了他身上。
酸溜溜的情绪在心头发酵，宋予杨闷闷嗯了声。
教室里人声嘈杂，千翎没见声音，又问了句：“请你吃饭，去不去？”
宋予杨眉毛一皱，书页被翻得哗啦啦一阵响。
“去啊，都说去了……”
这不耐烦的口气，听上去莫名其妙，千翎终于把视线从卷子上移开，看向旁边的人。
“你这家伙，请你吃饭还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
宋予杨憋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来，又闷不吭声来了句。
“算了。”
千翎歪着脑袋，瞧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家伙是怎么不开心了，她也没得罪他啊。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千翎收回目光，抽出英语课本，嘟囔了一句。
“奇奇怪怪的。”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后，董怀斌进来教室，学生们不同于以往的躁动，都安静坐在位子上，等待着他的讲话。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7班最后一次全员到齐的时候。
考完试后便是暑假，暑假结束后高三开始，会有那么一群人——
离开这间教室。
离开这个集体。
离开朝夕相处相处了两年的同窗。
去到一个新的班级，开始崭新的高三生活。
董怀斌圆圆的脸上浮现温和笑意。
前些天他收到了岗位调动通知，由于常年带班，资历丰富，年级组决定任命他为高三实验班的班主任。
放眼朝台下望去，过去的两年里，他经常被这群孩子弄得头疼不已，甚至气得七窍生烟，可这一刻，在他眼里，他们却是无与伦比的可爱。
董怀斌郑重道：“同学们，有件事一直没告诉大家，今天是我担任7班班主任的最后一天，抱歉，高三不能再陪伴大家了。”
台下众人纷纷抬头，那一张张纯真的小脸上，有惊诧，有懵懂，有难以置信，有失落难过。
董怀斌垂了下眼睛，放平语气道：“高中，仅仅是你们人生旅途的一小段，未来的路还很长，相遇、离别是不可避免的，但有时候，正是离别才能证明相遇的珍贵。”
放眼望去，是一片黑压压垂下的脑袋，安静无言中，暗暗浮动着悲伤。
董怀斌清了清嗓子，换上轻松的语气。
“明天都给我好好考！考到实验班，某些同学的账我还记着呢，高三之后我得继续算。”
台下，一个男生突然站起，走上讲台，拥抱住董怀斌。
有人带头，下面的人不再安静地坐着，纷纷起身。
无声的拥抱里，含着千言万语。
宋予杨也上去了。
董怀斌拍了拍宋予杨的后背，低声道：“到了新学校更要加油，你那一万字检讨还在我抽屉里，考不上Q大B大，就把检讨念给你学弟学妹听！”
宋予杨忍不住笑了，然后用力点头。
千翎从讲台上下来，回到座位上，瘪了瘪嘴，把浮上眼眶的泪水压下去。
从未像此时一样觉得，这个班级如此温馨。
真的到了离别的这一刻，她甚至冒出一个自私的想法，考试语文作文干脆空下来不写算了。
但只有一瞬。
她不知道自已的前途几何，但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不能为一时的任性负责。
走出教学楼，人群攘攘，一会儿就要清理教室布置考场，学生们人手一摞书本抱在怀里，身后背着方块似的书包，艰难地挪回寝室。
千翎把书本全部运回去之后，又去了学校图书馆门口，一座孔子像端正摆放在正中央。
她从口袋里掏出笔，在手心里攥紧。
不知何时流传下来的风俗，考前拿笔拜孔子，考试之时再用此笔作答，必将下笔如有神，答题时行云流水。
笔，字音“必”，意为考试必中。
千翎双手合十，将笔竖在合拢的手掌之间，站在孔子像正前方，拜了三拜。
不光要拜，她心里也在虔诚念叨。
“孔子老先生，这回您一定要保佑我考好！待我考成归来，一定会孝敬您好多好多个硬币！”
拜完后，千翎将笔塞进兜里。
为表心诚，她又从校服兜里掏出枚崭新的一元硬币，走到雕像下，找到块长衫堆叠的凹陷处，小心翼翼将硬币放好，这才如释重负地转身。
一抬头，千翎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程翊，正嘴角含笑望着她。
这一周都在紧张地复习，下课也是窝在教室里，以至于两人自那次语音通话后，再没有见面。
“傻站着干嘛呢？”
程翊出了声，微笑着。
“过来。”
千翎慢腾腾地走上前，瞅着那张脸，心下莫名生出丝紧张。
面前的人头发短了些，几乎覆眼的碎发现在刚刚齐眉，眨眼间浓密眼睫忽闪，漆黑瞳孔透出点点星芒，更是动人。
几天未见，程翊似乎变得更好看了一点，不过……
他一直在笑个什么劲儿？
四目相对间，在程翊坦荡直视的眼神下，千翎被弄得满脸绯红，最终败下阵来，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程翊开了口，声音里透着笑意。
“临时抱佛脚呢？”
被年级第一的大神亲眼目睹拜孔子塞硬币，千翎揉了揉鼻尖，有些羞赧。
“求个精神支柱嘛，你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
千翎耸了耸肩，突然觉得白问了。
换作旁人这样回答，要么是敷衍，要么是心里没底气，但这话从程翊口中不咸不淡地说出，只能是谦虚。
两人朝寝室方向走，这条路不是学校里的主干道，一路鲜有人声，倒是旁边的绿树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余晖从背后照来，将影子拖得长长的，周围是抹上金色的地面，满是夏天的味道。
“看，你才到我的肩膀。”
程翊伸手指着一高一矮两条影子，脱口而出了句。
“小矮子。”
千翎用手比划了下，自已的头顶刚好过他的耳垂。
“看到了吗？这才是实际身高差，我不矮。”
程翊像没听到似的，接着说：“小矮子，你是吃什么才长这么矮的？”
她将近170的身高，还是生平头一回被人连着两次说矮！千翎气鼓鼓的。
“我不矮，是你太高啦，完全是吃激素长大的嘛！”
旁边，程翊仍旧笑个没完，千翎攥了攥拳头，瞧地上的影子……
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度差悬殊。
看到这，她着实有些不忿，踮起了脚尖，这样看起来，自已总算没有输太多。
程翊惊讶道：“小矮子还学会作弊了？”
“先天条件不足，还不给人开外挂吗？”
千翎昂着脑袋哼了声，绷着力气，继续挺直身板。
下一秒，头顶一股力道将她按下，接着程翊的声音传来。
“打回原形。”
这口气得意洋洋的，连带着语调高扬的笑声，千翎觉得，如果程翊身后长了条尾巴，那尾巴现在一定翘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