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却因一个中车府令意外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宫庭院里,中车府令芈阳已被人按倒在地上,满身狼狈。
嬴成蟜挥手示意。
“把这人带进来!”
走进监禁太子与王后的宫殿后,郎官们随即将芈阳押至殿内。
太子满脸怒容,呵斥道:“逆子!你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
王后则默不做声,只冷冷地看着被按倒在地浑身是伤的芈阳。
嬴成蟜命令郎官们掀起芈阳的衣物。
芈阳闻声挣扎、惊恐交加,羞愧万分。
终于,华阳王后忍无可忍,咬牙说道:“**无非是一头点地。”
“不够!”
嬴成蟜毫不退让,扭头对着准备训斥自已的父亲笑道:“父亲,你也想要试一下剥裤子打屁股的感觉吗?”
秦子楚怀疑自已听错了——他可是父亲啊!
“你说什么?!”
嬴成蟜以行动回应。
在他父母亲面前,他命郎官们开始打击中车府令 * 露在外面的屁股,伴随着清脆的抽打声响了数十次,直到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才满意地点点头。
稍稍缓解了一腔怨气后,他示意郎官住手,让他们开放通向宫门的道路,同时指着门口踢了那中车府令一脚,对王后及太子说:
“不想落到他这般田地,你们就立刻离开我的皇宫!”
秦子楚勃然大怒:
“混账!你还敢如此放肆!”
嬴成蟜盯着太子的屁股说:
“来人!给我——”
未及他说完,王后站起身来说道:
“子楚,跟我一起走吧。”
嬴成蟜及时收声,目送两人离去,口中不停地责备众位郎官。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还不赶快将中车府令大人送出宫去?王后怎么能够出宫?难不成步行吗?”
太子本想转身离开,却被王后拉住一把,二人一同走出宫室,并上了驷马高车。
中车府令芈阳随后走出来,脸色苍白,犹如失去生命的躯壳。
上了马车后,他在驭手位置无精打采地坐下,仿佛身体失去了感知。
“臣犯了大错,死上一百次都无法赎罪。”
“先回宫。”
王后的命令从车厢传来,声音平缓得难以辨认情感。
“是。”
芈阳刚应答完毕,站在台阶上的嬴成蟜立刻高声喊道:
“传达我的命令!王后、太子和那条狗不得进入我宫中!”
“回宫!”
王后的第二次指令更急促,语气也更加急切。
…………
驷马高车快速前行,与往常一样稳当,但速度比以往更快。
中车府令芈阳的衣衫破烂不堪,满是灰尘,整个人如同乞丐。
机械地拉着缰绳、挥着马鞭,完全凭肌肉记忆行事,完全没有以往的精神头儿。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驶入了章台宫中的甘泉宫,也就是王后的寝宫。
沿途三年以上的值班郎官见此情形都心中一紧,意识到这是重大事件……
他们行事格外小心,唯恐有一丝疏忽而遭到责罚,甚至无缘无故遭受连累。
中车府令虽然只是中层官员,官阶为六百石,但却深受王后信任。
到底是谁敢对芈阳下手?
将他弄成这副狼狈模样,还让他这样为王后赶车,这不是故意让王后面子下不来吗?
马车停下,华阳王后被太子搀扶着走下车厢。
迎上来的宫女大多好奇地看了看太子——秦子楚平时很少进入王后的寝宫,一起乘车进宫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般在甘泉宫外报到,拜见后陪同前往议政宫处理事务。
宫女们自然后退,把服侍王后的重任留给太子。
芈阳恭敬地对着王后行礼,轻声道:
“王后保重,微臣告退。”
王后脚步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儿?想死吗?”
“微臣大失礼仪, ** 王后圣颜,唯有一死方能谢罪。”
“既然你用了孤赐的‘芈’姓,这条命就是孤的,你怎能擅自用我的性命去 ** ?”
听闻此言,芈阳像是重新获得了生机,脸上逐渐显露出生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不想死。
如果他重视名节胜过生命,在华清宫时早就已经自尽。
华阳王后继续移动脚步:
“名节是中原君子所看重的东西。
我们楚人是蛮夷,并不讲究这一套。
“准许你休沐三日,好好养伤。”
芈阳当即跪倒在地,朝着离他远去的王后叩首:
“多谢王后!多谢王后!”
进入甘泉宫大门便是前堂。
秦子楚扶着母后坐下,伸手示意正准备倒水的宫女退到一边,亲自动手拿起水壶倒水。
“沐浴后必会拍打帽子,洗涤后定会抖落衣服。”
“此次中车府令如同重获新生,宛如凰鸟浴火重生般。”
“寥寥几句,母后的言辞让祸福颠倒,令子楚大开眼界。”
水流声“哗啦啦”
落入杯中。
“请母后放心,子楚一出甘泉宫便会调动郎官们,将那顽童从宫内拽来,跪在甘泉宫外听凭母后的处置!”
华阳王后小口抿着水,未置可否。
秦子楚见此情形,深施一礼:
“子楚告退。”
他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往外走去。
神情恭敬自如,行动从容不迫。
华阳王后用眼角余光盯着这个便宜儿子,在太子将要迈出门槛的一刹那,重重磕了一下手中的水杯。
当啷~!
“你想去做什么?找那孩子麻烦吗?”
秦子楚收回脚步,转身低垂着头:
“母后的意思是……”
华阳王后冷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本质不坏,只是年幼无知才会犯下这些过错。
“我好心去指导他,不想他竟然连你这当父王的都要打,目无尊长,已是无可救药!
“既然是这样,又何须多管?让他自生自灭便罢!”
秦子楚连忙解释道:
“母后,成蟜他才七岁,还……”
华阳王后再次打断他的话:
“莫再提那小竖子的名字!”
秦子楚无奈之下,只得微微鞠躬:
“是。”
华阳王后吩咐侍女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秦子楚。
尽管提及嬴成蟜会让她生气,但她面对由成蟜发明的椅子却没有特别反应。
“听说秦傒上书说蒙武谋反,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阳王后询问。
刚坐下的秦子楚立即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卷竹简递给王后:
“正想请教阿母,此事确有难度。
“蒙武带领五百骑兵出函谷关救援我长子,并将刺客擒获归案。
没有虎符,最多只能带五十骑兵;如果超出则视为谋逆。
但这次是成蟜带着虎符前往,所以蒙武遵命而行。
此事早已知晓,奏章五天前也已经到了咸阳。
“秦傒仍指责蒙武谋反,其实是在借蒙武影射成蟜,再以成蟜为媒介,指责我监督不当、妄用职权,可是函谷虎符确实是父王恩赐……”
华阳王后一边看竹简,一边倾听秦子楚的述说。
她看似专心阅读竹简,实际心思都在他的话语上。
听完后,她点头合上竹简:“也就是说,你确实未曾给予那小子虎符了?”
秦子楚惶恐地摇着手:“函谷关是秦国东大门,若失守国家即陷危境,儿子岂敢如此?”
华阳太后轻抚额角,用疑惑的语气回答:“如果不是你给他,这事有何困难?实话告知就是大王所赐的,不是很好么?”
秦子楚苦笑一声:
“母后,父王虽赐予虎符却并未通知我。”
太子监国,君令下达却不通知监国者,意图为何?
难道是父亲考验自已的能力?
还是他觉得事小,没必要特地知会?
“若是考验,我说是父王所赐,不亲力解决,则无法通过。”
### “若是父王疏漏未提及此事,我会自行处理,但不宜直接提父亲的名字,否则恐会被误会为夺权。”
华阳王后目光闪动,不曾想到秦子楚如此直率,直言无忌。
她将竹简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
“这竹简我来保管,并帮你探一探大王的意思。”
秦子楚面露喜色。
“多谢母后,子楚永不敢忘记您的恩情!”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不帮你要帮谁?”
华阳太后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可是……”
“母后有话不妨直说。”
秦子楚坐回椅子上,表情满是关心。
华阳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那竖子如今最得宠,万一他知道我们动了手,大王定会因此冷落我数日,这样一来,我又该如何帮你询问大王的意见?”
秦子楚一脸疑惑。
“不对啊。
打成蟜的是我,您连他的指尖都没碰到。”
华阳王后拍了拍额头,笑道。
“老了,记性不好,连刚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你先回去吧,让我稍作歇息,一会儿我再去见你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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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楚满脸喜色地离开了宫廷。
待他踏出门槛后,华阳王后猛地用力扳倒案桌,杯盏碎裂,水液四溅。
水果像是顽皮的孩子四处乱滚,满地一片狼藉。
宦官、宫女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华阳王后神情平静,宛如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并未出自她手。
“把这里收拾干净。
如果有一点没擦好,剁了动手的人的手。”
她转身走入后室,众人惶恐应声,仿佛头上笼罩着一片乌云。
王后的这句话意味着不仅清洁者,甚至可能是所有在场之人都要付出沉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