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给一点吃吧,你就给我这一块啊?”
弟弟表情有些失望地说。
嬴政沉默片刻,问道:
“你想要什么?”
“那个圆形饼形的一块!”
嬴政找出一饼,扔进牌堆。
“胡!”
“胡!”
“胡!”
秦王柱、韩明和嬴成蟜几乎同时喊叫,并推开面前的牌,脸上充满了喜悦。
嬴政看了看这热闹一幕,又低头看向眼前这个游戏,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炮三响”
是头次听到。
美玉在几轮游戏中分配完毕,他发现剩下的美玉已寥寥无几。
一开始大家美玉数量相同,而回头看时,弟弟眼前的美玉已经快垒成山了。
嬴政略微凑过去一些。
“阿弟,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一人出牌时其他人也可以胡啊?”
嬴成蟜歪头想了想:“嗯?我没说过?那我再重复一遍——一个打出来,三家都能赢。”
“阿弟你绝对没说过……你要吃我才给你打的,结果你是诈胡。”
“用兵之道在于出奇制胜,这是孙子说的。”
嬴政默默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神色认真起来。
秦王柱和车府令韩明都有些紧张。
尽管嬴政目前赢来的美玉最少,一直输局,但这不代表他不行。
这一切都因为他哥嬴成蟜从来不把规则完全说清楚,所以嬴政输了好多轮都是因为对规则不明了。
但现在打了十几轮下来,规则基本已经掌握了……
嬴成蟜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其实最为忐忑。
作为坐在兄长下家的人,从第四轮开始他就几乎无法吃到任何牌。
他回想着哥哥之前输的那些牌,惊讶地发现,哥哥总共只犯过两次失误,再加上刚才这一诈胡的情况。
牌整理好后,四人各自重新抓取新牌继续玩下去。
几经周折,嬴成蟜的牌面基本已经成型,就差最后一张牌才能胡。
这时他的兄长上打出一张牌,
“一条。”
嬴成蟜急需这张,兴奋地叫到:
“碰!”
并马上表示,
“十三幺!哈哈,还是要靠我亲哥哥啊。”
就在他还笑着的时候,秦王柱轻咳两声,提示道,
“你看看政儿那张是什么牌。”
嬴成蟜正笑容满面,但低头一看,表情顿时僵住。
只见他手里那张“一条”
上面竟写了两个醒目的字。
拿起“一条”
,重重一拍放到哥哥旁边,吼着说道:
“你说这是‘一条’?这是九万!”
嬴政不急不慢地说,
“打仗就要用计谋,是看你还是听牌?”
“......行吧。”
半个时辰过去后,嬴成蟜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美玉。
他输给哥哥之后就没再赢过了。
而自那一盘骗局以后他就连吃不到半点好牌。
望着嬴政眼前积累如山般的美玉,秦王柱非常满意,
“你这孩子挺会玩呢。”
面对此情景,嬴政有点激动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
自从秦王改称呼他为‘政儿’乃至此时的‘孙子’以来,情况越来越好了。
好在秦王并不强求,愉快地拍起手来说,
“来吧来吧,继续!”
接着,嬴政推倒所有得来的美玉堆到了牌桌中心。
秦王柱不明白这是什么用意,问,
“这是怎么回事儿?”
“要重新来啊,这些难道不需要重分配么?”
嬴政指着自已刚赢的那些美玉。
秦王柱大笑起来,“你太小气啦!既然你赢来了,就该归你自已所有,哪还有收回之理?
来人!把这些全部给我的孙子带上走!”
听到这话,嬴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珠。
难道这些美玉真是给他自已的了吗?
就这样,在玩了一会这个游戏过后,
他突然确定那些美玉是真的属于自已了,目光变得热烈起来。
每块美玉足以支撑他在赵国和母亲的生活长达半年以上。
现在他已经积累了将近百块,如果离开了秦国他们也可以衣食无忧。
这种激励极大调动了嬴政的动力,他连续胡七次,
秦王柱挑眉诧异地问他,
“你在赵国有很缺乏钱财的经历吗?”
嬴政一边打牌边回答,
“当然缺少,我和母亲一起生活,我能够活下来全仰仗我母亲给人跳舞赚钱维持生活。”
[那倒也未必,蔺相如若在世,你的命运便会截然不同。
]
秦柱心知肚明,口中却说道:
“蔺相如难道没有给你们母子提供资助?他怎能允许自已的孙女外出跳舞?”
嬴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允许。
“父亲要我和母亲 ** 生活,不许任何人相助。
“除非……”
秦柱皱眉。
“快说!吞吞吐吐的。”
嬴政从手中取出一张白纸,轻声道:
“除非给我疗伤。
“在赵国的公子们总是以折磨我为乐。
“** 他们每次都要让宫中太医来治疗我,不然我撑不过三天。”
起初,他的皮肤如白纸般干净。
现如今,却遍体鳞伤,遍布疤痕。
秦王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低头,推开面前的两张白纸。
“砰”
的一声。
接下来的三天,
两人陪伴秦王住在咸阳宫中。
嬴成蟜带着兄长打扑克、打麻将、玩斗鸡投壶等游戏,让嬴政体验到了从前未曾感受过的生活乐趣。
嬴政极有天分,尤其在麻将成为熟手,只需几局便赶上了经验丰富者。
赵姬曾来找过嬴政,要求他回去继续读书、习武。
嬴政不愿离开这新环境。
在秦王柱的威严下,赵姬虽不敢动手强求,但她还是晓之以理。
然而毫无成效。
在她的视线中,她看到儿子从未见过的那种快乐和沉迷的表情。
她感到恐慌。
她想骂醒或者打醒儿子。
但因秦王柱的存在,她只得忍气吞声。
即使老秦王已年迈力衰,
只要他尚在,他就仍然是秦王,拥有无可争议的力量。
满心绝望之下,赵姬黯然而去。
短短时间内没有母亲烦人的叮嘱,嬴政尽情享乐,饿了吃、渴了喝,终日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七日后,秦国的达官贵胄们纷纷议论,知晓秦王多了个备受宠爱的孙子,名曰嬴政。
这一天,两兄弟陪伴秦王品尝烧烤,在随性聊天时再次谈起在赵国的日子。
秦王柱了解了嬴政在赵国的遭遇后,问道:
“你就那么不想回到 ** 那地方了吗?”
嬴政咬着羊肉串,一脸幸福。
“这羊肉串太美味了,香味让我只想继续享受这份美好。”
秦王柱大笑起来。
“喜欢就好!明天继续!不过你还小,还没体会到女人的魅力,那才会让你忘记过去的烦恼。”
嬴成蟜嘴角流油,插话道:
“明天没法继续吃了。
“大哥,还有一位赵国公子在这里做人质,我们明天去找他 ** 。”
嬴政摇了摇头。
“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了赵高还在。”
“慢!”
嬴成蟜的丹凤眼微眯,沉声道:“你说的那位赵国公子叫什么名字?赵高?”
歌唱至 ** ,撒盐的韩明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杀气逼近,手中握紧一撮盐却未能撒出。
不远处,
一阵低吟传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片刻之后。
韩明再度轻哼秦曲,神情陶醉。
也不知是被羊肉串香气吸引,还是想起了哪家小佳人。
晶莹的盐洒落在滋滋作响的烤羊肉上,融化其间。
“对,赵高。”
嬴政应声重复,转头问爷爷这些香料是什么,能否带走一份作为收藏。
秦王柱哈哈大笑,点头应允。
慈祥得仿佛一位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的老者,看着孙子狼吞虎咽,心里满是实在的欢喜。
嬴成蟜默默地啃着羊肉串。
韩明在一旁,留意到有人吃完了,立刻递上新的串儿。
秦柱和嬴政吃了两串的时间,嬴成蟜已经吃下了五串。
太阳渐渐西沉,夜晚微风轻拂。
炭火此时不仅仅是用来烧烤的工具,它也为四周提供着光亮。
当天的活动就此落幕,又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嬴成蟜拍打了一下沾满草屑的衣襟,那些草屑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纷飞起舞。
“兄长,适度的运动有益身心。
我们明日去见那位赵高如何?”
秦王柱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挥手,笑着说:
“去吧去吧!明日莫要打扰我!我要好好休息!一连十天都没闲下来,吃饭玩耍不断,我这把老骨头哪能比得过你们。”
嬴政正打算去洗洗手。
两个身着黑衣的宦官一人手持盛着三分之一水的铜盆,一人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盒中是一块光滑的淡黄色皂片。
嬴政将手放入水中浸湿,取起那滑溜溜的物品轻轻搓了几下,手上顿时沾满了油脂状的东西。
“阿弟,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肥皂。”
嬴成蟜第三次耐心作答。
“对对对,肥皂。”
嬴政呵呵笑了几声,解释说:“这几天新鲜玩意儿太多,记不全,总是忘了。”
他揉擦着手,将羊油从掌心洗净,混入水中后,再用清水冲净,抖落余水时,不远处的宫女上前几步,递过来一块绣有戏水鸳鸯的白色绸巾。
“若是放在赵国,这样的绸子足以换我与阿母一冬所需的取暖费用。”
嬴政随意说着,把那珍贵的白绸擦在双手上,随即递给宫女,连看也不看一眼。
起初,他还对这些贵重物件小心翼翼,每每使用显得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