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缠绕成宛如触手的黄符攀上金剑,试图化为绳索拦截,却在触碰到锋利剑刃的一瞬间崩碎成无数破裂的纸片。
气氛剑拔弩张。
宋楚拎着茫然且本能害怕的鱼灯,挥剑砍掉探脑袋碍事的鬼怪。
哗啦啦——
鬼怪以宋楚为中心避退,空出一大片区域。
鱼灯:“师兄救、救——”
艾不起开口送祝福,宋楚剑尖上甩飞一条手臂结结实实堵住这位毒奶的嘴。
“啊呸呸呸!”
艾不起脸色诡异地吐出几根鬼怪的手指,活像吃了死了三天的苍蝇,眼神徘徊,最终在徒手刨个坑吐一通和救师弟之间艰难地选择了师弟。
“我交代!小符不是人,是异端。”
贴满黄符的苍白人形生物举手,他是小符,也是首夜就失踪的绷带男。西肢宛如黏腻的白肉,可随意变换形态,只不过被密集的黄符包裹成了人的形状。
异端不算人,自然也不算玩家。
三个不是人的存在,他是一位。
还存在两个。
“我心底善良,没有杀人的喜好,所以,想清楚再回答。”
宋楚提着鱼灯朝远处传出光线的窗户走去,身后几人赶紧跟上去。
裹着黄符的白肉如同无声无息的水流,蠢蠢欲动,试图靠近宋楚抢走鱼灯,被窝在宋楚肩膀上的水晶球砸了回去。
……
雇佣兵看着接连翻窗进来的几位:“……”
合着假死的不止他一个。
一个,两个……
呵呵,足足有西个。
第一批进入挑战副本的玩家,一个比一个水深。
也是,谁还没点后手了。
噗叽——
最后裹着黄符的一团白肉翻进来,吞嚼着几根鬼怪的小臂。
第一天就消失的这个,不是假死,确切来说觅食去了。
艾不起扫了眼客厅里的尸体:“怎么少了一个?那位外国朋友死的渣都不剩了?”
宋楚踢了踢丑青蛙垃圾桶:“没少,在里面一块块放着呢。”
艾不起的眼神写满了“凶残”二字。
宋楚没什么反应,人又不是他杀的,好人做到底负责收了个尸罢了。
至于躺地上的护士,正当防卫,黑手还是医生下的。
一旁的非干尸医生,提前正当防卫。
说起来,这些还都是艾不起祝福过的。
祝福了仨,死了仨。
比老头临死前咆哮的那一句“报应”还恐怖。
宋楚丢给艾不起一个巴掌大的线圈本,剑往鱼灯脖子上一架:“写。”
艾不起:“好人好事?”
宋楚撩眼皮:“你师弟没了。”
艾不起:“别呀,师弟还是要的。”
宋楚看着他写:我不是人。
验真纸上的字迹没有消失。
证明他没有说谎。
艾不起不是人。
宋楚:“那你是什么?异端?”
艾不起写:不是异端。
宋楚眼神表示:你是鬼?
验真纸上接着出现字迹——差不多,不好说。
“这游戏和你们有关系?”
——没有。
宋楚拍拍小道士鱼灯的脑袋:“他呢。”
——鱼灯是人。
——神眷者。
玩家、异端,外加一个不人不鬼的存在。
这个组合有意思。
“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一个山头的。
——算是邻居吧。
宋楚:“那,说说你的差不多。”
毕竟没有哪个鬼能跑能跳能吃能睡,能扛着师弟健步如飞,还时不时的反向乌鸦嘴。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白云观第一道爷。
宋楚:“你师弟没了。”
艾不起:“有的有的。”
划掉,火速更改。
——艾不起是鱼灯的神眷能力。
字迹消退。
——艾不起是鱼灯神眷能力的体现。
字迹再次消退。
宋楚:“你师弟。”
艾不起再次认怂:“要的要的。”
——艾不起是因鱼灯的神眷能力而得以存在的。
这次,字迹没有消失。
宋楚眯起眼睛:“他的神眷能力是什么?”
艾不起没有马上写,显然在犹豫。
“我不杀他,相反,如果他的存在价值很高,我们还会保护他。”
“你们?”
“非人院,国家研究院,以前针对黑雾,现在针对游戏研究。”
艾不起松了口气。
——臆想具象。
宋楚扫了眼怂哒哒的鱼灯,这是他见到的最特殊的神眷能力。
臆想具象成真,想象化为现实。
“所以你是他的臆想产物。”
——是。
“你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他全凭想象出来的?”
——道观里的人被黑雾吞没,包括我。鱼灯从三天昏睡中醒来,观中只剩下他一个人。鱼灯太害怕了,所以,我出现了。
……
白云观是个小破道观。
又小又破。
黑雾覆盖全球,怎么可能还有人有心情上山烧香。
香客少,道观破到连门板都摇摇欲坠。
老道士带着小道士下山行骗,咳咳,卖符纸。
符纸没卖出去几张,还在黑雾里捡到一个小孩。
很会哭。
……
我师弟胆子很小。
他怕蛇、怕猫、怕狗、怕蝎子、怕蜈蚣、怕蜘蛛、怕蚯蚓、怕一切我可以轻而易举徒手捏死的软虫子、怕一切拥有尖喙的、锋利爪子的……
他恐惧的阈值低得可怜。
我时常庆幸,起码他不怕苍蝇和蚊子。
我庆幸的太早了。
他怕那些东西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蚊子多叮了几个包他也要哭!
眼皮一红,睫毛一抖,他就要哭。
我困得像条狗,大半夜强撑着呆滞无神的眼睛给他掐蚊子啃出来的包。
蚊子包越掐越大,师弟的泪越掉越凶。
无量天尊,他今夜是要把被窝给哭湿吗。
不睡了,顶着两只黑眼圈连夜下山买蚊香。
我要点十盘,强效蚊香腌师弟。
看蚊子和我,哪个先死。
清风师叔在山上养了一只大白鹅。
鹅追着师弟啄,师弟边跑边哭,泪流满腮,一度哭到岔气。
他哭着跑向我的时候,己经不知道跌了第几个跟头,手磕破了,膝盖摔红了,眼睛哭肿了,脸哭花了,衣服上头发上有泥还有草。
他差点哭死过去。
哭得我心慌,拔鹅毛的手都是抖的。
鹅烤了。
肉挺香。
清风师叔脱鞋撵了我两个钟头,气喘吁吁还首骂兔崽子。
说实话,清风师叔有错在先。
他养什么不好,他养鹅,那种战斗力彪悍的存在。
一个能啄哭我十个师弟。
鹅不合适存在于白云观,泥巴一糊,烤了了事。
小破道观穷啊。
清风师叔后来还养过鸡。
小鸡崽没事,鸡长大了就出事了。
一只鸡能啄哭三个师弟。
鸡也烤了。
吃完鸡骨头埋后山树下,树越长越壮。
清风师叔的鸡越来越少。
废话就那几只,少一只都清清楚楚。
师叔气狠了,拎扫帚追了我两顿饭的功夫。
从此他什么都不养了。
兔子也不养。
兔子急了能咬人,师弟肯定咬不过兔子。
林黛玉是来还泪的,我师弟更狠,他是来淹死他师兄的。
听个鬼故事吓得连尿三天的床。
你怎么不干脆一泡尿冲跑你师兄。
我管他大管他小,管他这个管他那个,管给他上树摘果子,捏死掉他身上吓得他不敢动的虫子,他一个人半夜不敢去茅房,我困得要死还得拉着他的手陪他上茅房。
我蹲在茅房外听他每隔三秒喊一声师兄,一边喂着蚊子一边浑浑噩噩看天。
蚊子吸饱了血,我反思得出了结论。
还是管少了。
妈的我要是在他听鬼故事的时候捂住他耳朵也没现在这半夜水腌师兄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