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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是不嫌弃，老奴那儿还有些好茶。”
曹公公的声音打断了九州皇的思绪。
九州皇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点了点头。
“也好。”
曹公公的住处就在藏书阁旁边，是间不大的屋子。
推开门，里面的摆设简单得让人意外.....
一张木床，一个小茶几，两个旧蒲团。
唯一特别的是角落里一盏做工精致的青铜油灯，上面的花纹看起来不像是九州常见的样式。
“地方简陋，让陛下见笑了。”
曹公公颤巍巍地点亮油灯，暖黄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九州皇在茶几前坐下，洪泉刚要上前倒茶，却见陛下已经拿起茶壶，给曹公公也倒了一杯。
“这怎么敢当....”
曹公公嘴上推辞，手却已经接过了茶杯，指节微微发抖。
茶是普通的茉莉花茶，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起。
洪泉识趣地退到门外，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曹公公抿了一口茶。
“陛下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明明有不错的功夫，却甘愿在这里当个看书的。”
九州皇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确实想过，但一直没问。”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九州人。”
曹公公的目光越过九州皇，看向窗外的月亮。
“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整个部族就剩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九州皇注意到老人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臂上的一道旧伤疤。
“是先太皇救了我。”
曹公公继续说。
“那时候我浑身是伤倒在路边，是先太皇把我带回了宫。”
“我本想用一身本事报答他，可他却只让我看守藏书阁。”
老人苦笑了一下。
“后来我才明白，先太皇是怕我的身份惹来麻烦。”
“那时候九州和北方的关系很紧张，要是被人知道宫里收留了外族人....”
九州皇看着茶杯里浮沉的茉莉花。
“所以您一直藏着本事？”
曹公公咳嗽了几声。
“是啊，直到那场宫变，我实在不能看着先皇的血脉出事。”
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陛下知道当年大皇子为什么突然失宠吗？”
九州皇心头一震，这件事在宫里一直是个禁忌话题。
“因为他勾结了北方的人。”
曹公公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他想借外力夺位，却不知道那些人正是害死我全族的仇人。”
老人的手突然握紧，茶杯咔的一声裂开了缝。
屋外传来洪泉不安的脚步声，九州皇摆摆手示意没事。
“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了先皇。”
曹公公松开手，碎瓷片掉在桌上，接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九州皇一眼。
“至于大皇子身体越来越差，甚至最后丧命，那就是天意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几下，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这些年看着陛下长大，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老奴的时日不多了。”
曹公公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九州皇听到曹公公说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后急忙起身要找太医给曹公公看看，曹公公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九州皇。
“陛下不必费心了。”
曹公公抬手制止了正要起身的九州皇，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
“老奴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子骨。”
九州皇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显得格外苍老的老人。
“曹公公为何突然说这些？”
曹公公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
月光透过窗纸，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些日子，老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曹公公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夜里总梦见故乡的雪原，还有那些血色的叶子。”
九州皇心头一紧，血色叶子.....这不正是李青书他们提到的枯叶教标记吗？
“老奴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本不想过问外头的事。”
曹公公转过身，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异常清明。
“可今日见到李道长他们来寻书，老奴就知道枯叶教要回来了。”
九州皇放下茶杯，瓷杯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曹公公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陛下可知，老奴的族人是怎么死的？”
不等九州皇回答，他就继续说道。
“那年冬天特别冷，部族里突然来了个穿黑袍的修行之人，说要借宿一晚。”
“第二天清晨，全族三百多口人全都变成了
干尸，每个人的眉心都插着一片血红的枯叶。”
九州皇倒吸一口冷气，这描述与李青书所说的枯叶控魂术何其相似！
“只有我活了下来，因为那晚我去山里采药。”
曹公公的眼中泛起泪光。
“等我赶回去时，只看到满地干尸，和那个站在血泊中的黑袍人。”
“当时老奴年纪还小，因为害怕并没有敢走上前去，反而是直接逃了。”
老人的声音开始发抖，他紧紧攥着衣袖。
“后来我逃到九州，隐姓埋名，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人就是枯叶教的。”
曹公公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袖口上。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来不及细说了......”
曹公公突然身子一晃，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栽去。
九州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老人瘦削的身躯，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洪泉！快传太医！”
九州皇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慌乱。
不过片刻，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就匆匆赶来。
为首的陈太医颤巍巍地搭上曹公公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其他几位太医轮流诊脉后，也都面露难色，彼此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陈太医跪伏在地，声音发颤。
“陛下，曹公公年事已高，又长期忧思过度，五脏之气都已衰竭.....老臣等实在是......”
“废物！”
九州皇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太医院养着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几位太医吓得连连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不敢抬起。
陈太医壮着胆子又道。
“陛下息怒，曹公公这是积年沉疴，非药石可医。若能静心调养或许会好转一些。”
九州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他何尝不知曹公公年事已高？只是看着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老人突然倒下，心中难免焦躁。
“都退下吧。”
九州皇疲惫地挥了挥手。
待太医们退去，九州皇在曹公公床前坐下。
老人面色灰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伸手替曹公公掖了掖被角，却发现老人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轻轻掰开那枯枝般的手指，掌心赫然是一片血红的枯叶。
九州皇心头一震，叶子却在他触碰的瞬间化为粉末，只留下一股刺鼻的腥气。
窗外，一阵阴风吹过，九州皇突然想起曹公公昏迷前说的话.....
枯叶教要卷土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