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衣藏真凶
月过中天时,沈砚蹲在柴房梁上,指尖沾了点香灰,在红布下摆抹出几道暗褐。
他望着院墙上那道新搭的竹梯——是老吴今早换的,竹节上还留着新鲜的刀痕——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先生,您又在捣鼓这些?"林小满端着药盏站在廊下,月白衫子被夜风吹得贴在腿上。
她昨晚替阿阮收尸时被血溅了袖口,如今那片暗红还浸在青布上,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沈砚把红布往怀里拢了拢。
这是他从灶房顺来的腌菜布,染了鸡血又在槐树上蹭了半夜,此刻正泛着腥甜的血气。"小满,你说这书院最骇人的是什么?"他突然问,手指着红布上的褶皱,"是井里的婴灵?
还是活人的贪心?"
林小满的手指绞着药盏边缘,瓷片硌得指节发白。"阿阮...阿阮死的那晚,说看见血衣飘在井台。"她声音发颤,"可我去看时,只有满地的碎瓷片——是她房里那套青釉茶盏,碎得像...像被人踩过的。"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阿阮的验尸记录里确实写着,掌心有瓷片扎的伤口,可他当时没细想。
老吴往井里撒的迷魂散,该是让全院人睡不安稳,阿阮许是被药劲激得半梦半醒,才会把碎瓷当血衣?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红布,将它搭在院中的老槐枝上。
夜风卷过,红布呼啦啦扬起,在月光下真像件飘着的嫁衣。"去歇着吧。"他拍拍林小满的肩,触感隔着粗布衫,薄得像片叶子,"明早你会看见更吓人的。"
一更梆子响过三遍时,沈砚缩在验尸房的供桌下。
他脱了外袍,只穿件月白中衣,腰间别着淬了麻药的柳叶刀——这是提刑司暗桩的标配,刀刃淬的是西南蛇毒,见血封喉。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屏住呼吸,听见门闩被铁丝挑开的轻响,接着是火柴擦燃的"滋啦"声。
验尸房的油灯亮起时,他看见老吴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一团——老头佝偻着背,手里攥着个陶罐,罐口冒着焦糊的烟。
"烧了吧,烧了就干净了。"老吴的声音抖得厉害,陶罐往阿阮的尸首上一倒,黑色的液体"嗤啦"溅在尸身脸上,"周主事说...说这丫头知道得太多,连当年...当年那事都..."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当年那事"西个字像根针,扎破了他二十年来精心裹着的痂。
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冬夜,母亲倒在妆台前,脖颈上的细痕渗着血,妆奁里的木匣不翼而飞——后来他在提刑司卷宗里见过类似的伤口,是淬了鹤顶红的细针。
"老吴头,当年替人递毒针的,也是你吧?"他从供桌下钻出来,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他眼底泛着冷光。
老吴的陶罐"当啷"掉在地上。
他后退两步撞翻了香案,供果噼里啪啦滚了一地。"沈...沈小爷!
您怎么在这儿?"他膝盖一软跪下来,额头顶着青砖首磕头,"是周主事逼我的!
他说当年您娘的事...事..."
"说。"沈砚蹲下来,指尖捏住老吴的下巴。
老头的胡茬扎得他手疼,像母亲咽气前抓他手腕的指甲,"周怀瑾为什么要杀我娘?"
老吴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沈砚这才看见他嘴角泛着黑——是咬了毒囊。
他反手扣住老吴的下颌,用柳叶刀撬开紧咬的牙关,却只咬出半片带血的指甲盖,上面粘着暗绿的药末。
"天机子...天机子的规矩..."老吴的眼睛翻白,手指死死抠住沈砚的手腕,"周主事...在祠堂...藏着...藏着..."
话音未落,老头的手垂了下去。
沈砚摸了摸他的颈脉,冷得像块冰。
他扯下老吴的腰带捆住尸首,转身往祠堂跑时,靴底沾了老吴咳的血,在青砖上拖出条暗红的线。
祠堂的门虚掩着。
沈砚推开门,就见周怀瑾跪在香案前,手里攥着半块残玉——和他胸口的那枚一模一样,裂痕都对得上。"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周怀瑾的官靴沾着泥,膝盖处的青布浸着水,显然刚从后墙翻进来。
沈砚没说话。
他摸出怀里的红布,抖开时血味混着檀香味漫开。"阿阮看见的血衣,是你让人挂的吧?"他一步步逼近,"用迷魂散让全院人做噩梦,再把毒针案推给婴灵。
可你没想到,老吴往井里撒药时,被我看见了。"
周怀瑾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突然扑向香案,抓起铜烛台要砸,却被沈砚一脚踹中手腕。"当年你是侯府的账房,我娘发现你私吞军饷,要去报官。"沈砚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残玉,"所以天机子的人给你毒针,让你灭口。
我娘临死前把半块鉴心镜塞给我,你却只抢到半块,对不对?"
周怀瑾瘫在地上,像条被抽了筋的蛇。"是...是天机子的人找到我,说只要办妥你娘的事,就能送我进书院当主事。"他哭着磕头,"我没想杀人的,是他们逼我!
那丫头阿阮...她翻到了我藏在书箱里的账本,我怕她..."
沈砚从怀里摸出纸和笔,拍在周怀瑾面前。"写,把你知道的全写下来。"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提刑司的人天亮就到,你最好写得让我满意。"
窗外传来雄鸡打鸣时,沈砚站在书院门口,看着公差押着周怀瑾上了囚车。
他摸了摸胸口的残玉,那里还留着老吴临死前的体温。
系统提示在眼前亮起,淡金色的字有些晃眼:"主线任务完成,经验+500,淬体境三重突破。"
"沈公子。"林小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手里捧着本书,封皮己经磨破了,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阿阮...阿阮死前借过这本书,《炼药残卷》。
她说是在藏书阁最里面的暗格里找到的,还说...还说上面的字像...像血写的。"
沈砚接过书,指尖触到封皮时,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翻开看,第一页空白处有行小字,是阿阮的笔迹:"青蚨血,鹤顶红,双毒同施,无药可解。"
他抬头望向渐亮的天空,云层里透出一线鱼肚白。
远处传来提刑司官轿的鸾铃声,而书院后墙的老槐树上,那件红布还在风里飘着,像团烧不尽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