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周围路过的百姓也认出了这爷孙俩，纷纷驻足，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和了然的神情。
有人低声议论着：
“是狗儿和他爷爷啊！瞧这精神，真好！”
“是啊，多亏了林捕头他们心善！”
“林大人是好官啊！咱们青松县有福气！”
这些朴实的议论和爷孙俩真挚的感激，如同冬日里的暖流，无声地浸润着人心。
林千秋看着狗儿亮晶晶的眼睛和老人脸上的泪痕，鼻子也有些发酸。
她连忙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抓出几颗包着漂亮糖纸的酥糖，塞到狗儿手里，说道。
“狗儿，给！吃糖！甜着呢！”
狗儿看着手里那几颗在阳光下闪着光的漂亮糖果，有些手足无措，小脸更红了。
“谢……谢谢林小姐！俺……俺……”
“拿着吧！”
林千文笑着拍了拍狗儿的肩膀，说道。
“好好干！照顾好你爷爷！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许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狗儿脸上那种脱离了绝望、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彩。
老人眼中重获生机的浑浊泪光，还有周围百姓那自然而然的赞许与认同，都清晰地映在他沉静的眼底。
这比任何堂皇的政绩文书都更有力量。
他想起穿越前那个高效却冰冷的世界，在这里，一个地方官的“政绩”，竟能如此具体地落在一个流民少年和他爷爷的身上，改变他们卑微却真实的命运。
这种首白而厚重的因果，让他心中泛起微澜。
“嗯，好好过日子。”
林世忠看着激动的爷孙俩，脸上也露出了慈和的笑意。
他伸手想摸摸钱袋，腰间却传来一丝熟悉的酸胀，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旁边的林千文立刻会意，赶紧从自己怀里掏出几枚崭新的铜钱，塞到狗儿爷爷手里。
“拿着，老爷子，买点肉，回去和狗儿也好好过个年！”
“这……这怎么使得……”
老人看着手中的铜钱，手抖得更厉害了，又要下跪。
“拿着吧！图个吉利！”
林世忠出声阻止，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威严。
“谢……谢大人！谢林捕头！谢许师爷！谢林小姐！”
狗儿拉着爷爷，对着几人深深鞠躬，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喜悦的。
爷孙俩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狗儿不时回头朝他们挥手，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那几颗漂亮的酥糖被他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口袋。
阳光正好，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街上的喧嚣依旧，舞狮的锣鼓声远远传来。
林世忠看着那对融入人流、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儿女和沉稳的许默，只觉得后腰那点残余的酸胀似乎彻底被这融融暖意驱散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背着手，继续朝前踱去，脚步似乎比刚才更加稳健从容。
林千秋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待会儿要去西市口看舞狮，林千文笑着应和，许默则是跟在后面。
……
西市口果然人声鼎沸，远远就听见震天的锣鼓和人群的欢呼叫好声。
两只色彩斑斓、威风凛凛的狮子正踩着鼓点，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翻腾跳跃。
引狮的壮汉手持彩球，动作矫健，逗引得狮子时而摇头摆尾，时而腾空跃起，做出种种惊险又滑稽的动作，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和开怀大笑。
林千秋看得目不转睛，小脸兴奋得通红，跟着人群一起拍手叫好。
林千文也看得津津有味。
林世忠背着手站在稍外围，腰板挺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享受着这纯粹的民间欢腾。
许默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这古老庆典所蕴含的旺盛生命力和对新年的热切祈愿。
看了一会儿舞狮，日头渐高。
林世忠毕竟腰伤初愈，站久了还是觉得有些酸乏，便提议找个地方歇歇脚。
林千文眼尖，指着不远处一座气派的二层酒楼，说道。
“爹，前面就是‘醉仙楼’，他家新酿的米酒据说不错，点心也精致，不如去坐坐？”
“醉仙楼”门前更是热闹，不仅食客盈门，门口还围了一大圈人，对着门廊下悬挂的一面大红绸布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走近一看，只见红绸布上赫然写着几个遒劲的大字：“新春诗会，魁首赏银二十两！”
酒楼门口摆着一张长案，上面铺着红布，放着笔墨纸砚。
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掌柜正站在案后，满面红光地对着围观人群拱手道。
“诸位青松县的乡亲父老，各位才子雅士！小店今日举办新春诗会，不拘题材，但须应景，吟诵新春气象、祈愿来年吉祥者尤佳！最优者，赏银二十两！聊表心意，图个喜庆！欢迎大家踊跃献诗啊！”
二十两银子！这在普通百姓眼里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围观的人虽多，但真正敢上前提笔的却没几个。
大多是些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模样，或捻须沉吟，或低声讨论，神色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又怕出丑的矜持。
“嚯，二十两！这醉仙楼老板今年可真大方！”
林千文咂咂嘴，随即眼睛一亮，看向自家老爹，笑着说道。
“爹！您可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当年考场文章那也是锦绣华章！这区区酒肆小诗会，您上去露一手，还不手到擒来？正好给咱们挣点酒钱！”
林世忠正揉着后腰，闻言手一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尴尬和傲娇的神情，连连摆手，说道。
“胡闹！胡闹！老夫那是做策论文章的！讲究的是经世致用，治国安邦！这……这吟风弄月、应景酬唱的小玩意儿，非老夫所长！不去不去！”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红绸布和长案上的笔墨。
毕竟，读书人的那点文墨情怀，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多年案牍劳形，加上身为父母官，总觉得当街吟诗作对有点……有失体统。
“爹，您就试试嘛！您学问那么好！”
林千秋也在一旁怂恿，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父亲。
“是啊大人。”
连旁边一个认出林世忠的老秀才也凑趣道。
“您可是咱们青松县的文曲星！您要是不出手，这诗会可要失色不少啊！”
周围不少百姓也认出了县令大人，纷纷起哄：
“林大人！露一手！”
“让咱们也开开眼！”
“啊对对对！林大人他肯定行！”
林世忠被众人拱得老脸微红，捻着胡须，腰后的酸胀似乎又明显了些。
他咳了两声，板起脸说道。
“感谢多位抬爱！老夫今日身体微恙，实在不宜动笔。”
这话的确没错，就自己这腰，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要命。
他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安静站在一旁的许默身上，灵机一动，说道。
“嗯……许小子！你平日心思缜密，文笔也还过得去。不如你去试试？年轻人，该有些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