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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阳家的客厅成了三只猫崽的王国。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玫瑰”正追着自己的尾巴在光斑里打转，橘白的毛发像团跃动的火焰。“狐狸”则霸占了沙发最高处的靠枕，灰狸花纹在晨光中如水墨晕染。而“小王子”——那只纯白的幼猫，此刻正用前爪死死抱住李洛阳的拖鞋，乳牙啃咬着鞋带，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拖鞋拯救行动失败。”李洛阳弯腰，轻轻掰开“小王子”的爪子，小家伙不满地“喵呜”一声，转而扑向他垂落的耳机线。
祁新意端着两杯刚冲好的热可可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她今天没扎头发，微卷的发梢垂在肩头，一身浅蓝色的家居服衬得皮肤格外白皙。她把马克杯放在茶几上，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带着浓郁的甜香。
“看来小王子对你的拖鞋情有独钟。”她蹲下身，用指尖挠了挠小白猫的下巴，它立刻松开耳机线，舒服地眯起眼，发出更大的呼噜声。
“更像是对我的耳机线情有独钟。”李洛阳无奈地将缠成麻花的耳机线解救出来，顺手把试图再次进攻的“小王子”捞进怀里。小家伙在他臂弯里挣扎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祁新意。
祁新意端起自己的马克杯，小口啜饮着热可可，目光却落在李洛阳摊开在沙发扶手上的物理笔记本旁。那里放着一本《法语基础速成》，书页间夹着几张写满单词和简单句式的便签。
“Tu apprends le fran?ais?”（你在学法语？）她放下杯子，眼中带着惊喜的笑意，发音清晰而柔软。
李洛阳抱着猫的动作顿了一下，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Un peu.”（一点点。）他回答得有些生硬，目光飘向别处，“Pour prea rose.”（为了理解你的玫瑰。）
祁新意的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像被热可可的热气熏的。她掩饰性地低头去逗弄蹭过来的“玫瑰”，手指抚过它温暖的橘白毛发。“Elle est tente.”（她很开心。）声音轻得像耳语。
“玫瑰”似乎听懂了，仰起头蹭她的掌心，发出细小的喵叫。阳光在两人之间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可可的甜香、幼猫身上的奶味，以及一种无声的、甜蜜的暖流。
午后的宁静被一阵稀里哗啦的碎裂声打破。
两人同时冲向声音来源的阳台。只见“狐狸”敏捷地从洗衣篮边缘跳开，一脸无辜地蹲坐在洗衣机顶上。地上，李洛阳那件刚洗好还没来得及收的白色T恤，正凄惨地躺在一滩混合着泥土和猫砂的污水中——旁边是一个打翻的小花盆，泥土撒了一地，可怜的多肉植物奄奄一息。
“狐狸！”祁新意惊呼，又气又笑，“你又捣乱！”
“狐狸”甩了甩尾巴，灰狸花纹的脸上毫无悔意，反而带着点“你能奈我何”的狡黠。
“清理现场。”李洛阳言简意赅，转身去拿扫帚和拖把。
祁新意则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株可怜的多肉，找来一个新花盆重新栽好。李洛阳清理地板时，她蹲在旁边，用湿巾一点点擦拭T恤上顽固的污渍。
“看来得手洗了...”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李洛阳，“洗衣液在哪？”
洗衣间很小，两人挤在水池边显得有些局促。祁新意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仔细揉搓着T恤的污渍处。李洛阳站在她身侧，负责过水和拧干。水流哗哗作响，混合着柠檬香气的洗衣液泡沫沾湿了她的指尖和袖口。
“这里，”李洛阳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沾了一点泡沫的鼻尖，“泡沫。”
微凉的触感让祁新意瑟缩了一下，随即整张脸迅速升温。她慌忙低下头，更用力地揉搓衣服，仿佛那点污渍是十恶不赦的敌人。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发梢偶尔扫过他的手臂，洗衣液的清香和她身上固有的茉莉气息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潮湿的空气里，无声地发酵。
“好...好了！”她终于拧干最后一件衣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洛阳接过湿漉漉的衣服，两人手指不经意间再次相触。这一次，祁新意没有立刻缩回，只是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李洛阳的目光落在她沾着水珠的指尖上，停顿了一秒，才转身去阳台晾晒。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面前摊着法语书和祁新意的素描本。窗外的晚霞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粉色。
“Je t'aime.”（我爱你。）祁新意指着书上一个基础句型，脸颊微红地念道，随即又飞快摇头，“这个...太早了！学点别的！”
李洛阳的嘴角微微上扬，拿起笔在素描本空白页写下：“Le petit pri son renard regardent le coucher de soleil ensemble.”（小王子和小狐狸一起看日落。）
祁新意凑过去看，发梢拂过他的手臂。“Ensemble...”（一起...）她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那个词，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这个词真美。”
李洛阳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晚霞的光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他忽然想起背包里那个未送出的礼物。
“闭上眼睛。”他说。
祁新意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是顺从地闭上。
李洛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丝绒盒子，轻轻打开。里面不是昂贵的首饰，而是一支定制的钢笔。笔身是温润的深棕色木纹，笔帽顶端镶嵌着一小块打磨光滑的、深蓝色的矿石薄片，薄片里仿佛凝固着细碎的星光——正是那天在栖霞山顶，他无意间捡到的、有着奇异纹理的石头。他请人切割打磨，嵌在了笔帽上。
“给你的。”他将笔放在她摊开的掌心。
祁新意睁开眼，瞬间屏住了呼吸。指尖抚过光滑的木纹和冰凉的石片，那抹深邃的蓝仿佛将栖霞山的星空永远封存其中。“这是...那颗石头？”
“嗯。”李洛阳点头，“它叫‘星夜石’，很衬你画里的银河。”
祁新意紧紧握住笔，指腹着冰凉的星夜石，仿佛能感受到那夜山风的微凉和星光的重量。她抬起头，眼眶有些：“太珍贵了...我...”
“用它，”李洛阳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素描本上，“画更多的星辰。”
祁新意用力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立刻翻开新的一页，拿起那支星夜石钢笔。深棕色的笔身衬着她白皙的手指，笔尖划过纸面，流畅地勾勒出线条。她画得很快，时而停顿思考，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李洛阳安静地看着。纸上渐渐浮现出熟悉的场景：洗衣间狭窄的空间，两个挤在水池边的身影，一个低头揉搓衣服，耳尖通红；一个侧身凝望，目光温柔。水龙头滴下的水珠、溅起的泡沫、甚至“狐狸”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狡黠眼神，都被她捕捉得栩栩如生。画纸右下角，她用法语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Notre univers dans la buanderie”（我们宇宙在洗衣间）。
“回礼。”她将画撕下，郑重地递给他，脸颊红扑扑的。
李洛阳接过画，指尖拂过画面中自己凝视的侧影和祁新意通红的耳尖。洗衣液的清香和那瞬间悸动的氛围仿佛透过纸面再次弥漫开来。他将画小心地夹进自己的物理笔记本，紧挨着那片樱花书签。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取代了晚霞。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三只小猫在脚边追逐嬉戏。“小王子”玩累了，蜷在李洛阳脚边打盹，“玫瑰”则亲昵地蹭着祁新意的腿。
“明天，”祁新意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轻声说，“该带它们去打疫苗了。”
“嗯，我查好了附近的宠物医院。”李洛阳回答。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夏夜的微凉。祁新意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洗衣液香气的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肩上——是李洛阳下午刚洗好晾干的那件白T恤。
祁新意抓住衣襟，将带着他体温的柔软布料裹紧了些。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阳台灯柔和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清晰，目光沉静地落在远处。披着的外套残留着他的气息，温暖地包裹着她，驱散了夜风的凉意。一种踏实而甜蜜的暖流，无声地在心底蔓延。
“李洛阳。”她轻声唤道。
“嗯？”他转过头。
“Merci.”（谢谢。）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轻柔，眼中映着万家灯火，也映着他清晰的影子。
“De rien.”（不客气。）他低声回应。
没有更多言语。他们并肩站着，肩与肩之间隔着微小的距离，却又被同一片夜色温柔地连接。脚下，“狐狸”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一圈，最后在两人脚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楼下，小小的阳台上，只有风的声音，猫咪的呼吸，和两颗年轻的心跳，在刚刚被命名为“我们”的宇宙里，同频共振。
李洛阳拿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我的玫瑰”。最新一张照片是傍晚拍的：祁新意握着那支星夜石钢笔，低头在素描本上专注作画，晚霞的金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发梢垂落颊边。照片下方，他输入备注：
“驯养第七日。她手握一片栖霞山的星空，在我的宇宙里作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