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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小院儿的日子，也像灶膛里的火苗，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天边刚透出点鱼肚白，潘玉就清醒了，本来想着轻手轻脚的先穿好衣服，收拾齐整，让师兄多睡一会儿，结果她刚一动，旁边的人就跟着醒了过来。
“你多睡会儿吧，我去做朝食。”潘玉看着眼神还带着几分惺忪的匡连海，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匡连海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
待朝食过后，潘玉便背上自制的竹弓，腰里别着柴刀，拎上几个藤条编的套索篓子，轻轻带上门去山上狩猎。
山里的早晨，露水重，空气凉飕飕的，吸一口，带着草木的清甜气儿。
潘玉脚步轻快，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着林子。
虽然她的箭法嘛……嗯，用匡连海以前的话说，是“打只兔子还得看兔子给不给面子”。
不过现在她可是有师兄手把手教导的，而且这几天下来，她可有经验了，哪儿有野鸡常走的道儿，哪儿兔子爱打洞，她心里门儿清。
运气好时，“嗖”一箭出去，能惊起一片羽毛，运气普通，哪也能在设好的套索陷阱里提溜出一两只蹬着腿的野鸡。
除了打猎，她还带了竹篓，刚冒头的嫩荠菜、蕨菜，雨后林子里胖嘟嘟的蘑菇，还有挂满枝头熟透了的野果子……这些都是好东西！
潘玉一边麻利地摘着，心里盘算着，这蘑菇晒干了存着，野果子给师兄当零嘴，野菜正好晚上炒一盘……兔子的皮毛得攒着换米面，今天收成好，吃不完的肉，可以拿去村集上，总能换点铜板回来。
家里，匡连海将灶间收拾齐整，听着潘玉出门，他心里是不住的担忧，虽然知道她只在山林外间，也都是兔子，野鸡之类的东西，但谁又说不准个万一呢？
那丫头的性格本就风风火火，这些天因着发生的事情多，才将她莽莽撞撞的性格压了压，这些天却又有些冒头的趋势，她的武艺也算得上是他一手教的，有多少斤两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只是难为师妹一个人，为了这个家而奔波。
屋里空荡荡的，就剩他一个人。匡连海叹了一口气，试着动了动腿，还是老样子，沉甸甸的，像绑了两块大石头，一点知觉都没有。
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落在墙边那辆木轮椅上，这是潘玉特意请村里老木匠打的，花了攒下的几张兔皮，连着打猎攒下来的铜板。
匡连海挪到轮椅边，扶着把手，一点一点把自己挪上去，这动作，他刚开始的时候费劲得很，这些日子下来，倒也慢慢熟悉起来，不过这一折腾，额头上都冒了层细汗。
坐稳当了，匡连海摇着那对木头轮子，“嘎吱嘎吱”地挪到院子里，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他看着潘玉堆在木盆里的衣服，昨晚换下来的，还没洗。
“不能老让她一个人忙活，”匡连海心里想着，他摇着轮椅到井边，打了半桶水上来，又一点点挪到洗衣盆边。
他拿起潘玉换下来的衣服，泡进水里，撒了点皂角粉。
水有点凉，手指头浸进去，激得他微微缩了一下，他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搓着衣襟和袖口，那上面沾了些泥点和草汁，他搓得很仔细，虽然手臂还使不上那么大力气，那他就多用点时间。
搓完了上衣，他伸手去捞盆里的裙子。裙子湿漉漉的，沉甸甸的。他把它拎出来，刚想摊开，手指却碰到了一小团柔软的东西，混在裙子里面。
匡连海下意识地把它捞起来一看——脸“腾”地一下就热了！
是件藕荷色的小衣，细细的带子，薄薄的棉布料子，正是潘玉贴身穿的！
匡连海像是被火烫了手，差点没把那小衣扔出去，心跳得咚咚响，耳朵根子瞬间烧得滚烫，连脖子都觉得热烘烘的。
做贼似的飞快地朝院门和屋门瞟了两眼，确认潘玉还没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可心还是“怦怦”跳得厉害。
手里拿着那件小小的、柔软的衣物，匡连海僵在那儿，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这……这玩意儿怎么洗？他一个大男人……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潘玉穿着这小衣的模样，虽然具体啥样他也没真见过，但并不妨碍他此刻发散的思绪，一会儿又觉得这念头实在不该有，臊得慌。
匡连海用力闭了闭眼，想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瞎想什么呢！” 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带着点懊恼，“她是我的谁？是我没过门的未婚妻，给她洗件衣裳怎么了？名正言顺！迟早的事！”
这么一想，好像那股子臊意被强行压下去了不少，尽管此刻他的脸还是热的。
他定了定神，重新把那小衣浸回水里，皂角粉在水里化开，泛着泡沫。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着那小衣的边角，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自己粗糙的手劲给揉坏了。
洗得格外认真。
他避开那细细的带子，只揉搓衣身的部分，皂角的清香味儿飘上来，混着一种……属于师妹身上的、淡淡的、说不出的干净气息。
这气息让他心里那点别扭劲儿渐渐散了，反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点隐秘的亲昵感。
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指在那柔软的棉布上打着圈儿，一点一点，把可能沾上的汗气都洗掉，动作很慢，很轻，比洗他自己的褂子用心百倍，水凉凉的，可他的指尖却像是带着火，所过之处，仿佛能熨帖掉所有的尘埃。
洗好了，他又用清水过了两遍，首到一点皂沫都没了，他拎着那湿漉漉的小衣，水滴顺着衣角往下淌，他犹豫了一下，才把它抖开，小心翼翼地搭在晾衣绳最靠里的位置，用夹子仔细夹好 旁边就是她那件洗好的上衣。
看着那抹藕荷色在阳光下安静地滴着水，和旁边那些粗布衣裳挂在一起，匡连海心里那点残余的臊意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踏实感。
他甚至还伸出手指，把那小衣的边角又轻轻抻平了一点。
做完这一切，他才摇着轮椅，慢悠悠地去择剩下的野菜，只是那耳朵根子上的红，过了好半天才慢慢褪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