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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匡连海轻声唤着潘玉。
“嗯？”潘玉回过头，嘴里还叼着半颗山楂，腮帮子鼓鼓的。
匡连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小摊：“过去看看？”
潘玉顺着他目光看去，眼睛果然“唰”地一下亮了。她三两口咽下山楂，推着轮椅就兴冲冲地凑了过去。
“哇！师兄你看！这个小镜子好可爱！”
潘玉拿起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背面刻着粗糙的喜鹊登梅图案，对着自己照了照，又笑嘻嘻地转向匡连海，“师兄快看！好不好看?”
镜子里映出匡连海无奈又纵容的脸。
摊主是个笑眯眯的老婆婆，见状连忙招呼：“姑娘好眼光，这小镜子照人可清楚了，买个回去梳妆用？”
潘玉嘻嘻笑着放下镜子，注意力又被旁边几朵堆在一起的绢花吸引了。
那花是用染色的粗布做的，花瓣层层叠叠，颜色倒是鲜艳，大红大紫的，看着就热闹喜庆，她拿起一朵大红色的，在鬓边比划了一下，对着小铜镜照，又问匡连海：“师兄，好看吗？”
匡连海看着那朵艳俗的大红花和她不施脂粉却清丽动人的脸庞，实在有些……不忍首视。
匡连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嘴上勉强附和道：“嗯……颜色……挺鲜亮。”
心里却想：这粗劣的玩意儿，哪里配得上他的玉儿？简首是暴殄天物。
不由得想起当初在京城，他曾想送她一支羊脂白玉簪，玉质温润，雕工精细，才衬得起她……可惜，后来……
潘玉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样子，就知道师兄他肯定觉得这花俗气。
她也不恼，笑嘻嘻地把红花放下，又拿起一朵嫩黄色的绢花，样子小巧些，花瓣也没那么夸张。
“那这个呢？这个颜色素净一些?”
匡连海依旧觉得那布料粗糙，颜色也过于扎眼，但他看着潘玉兴致勃勃比划的样子，眼底那点嫌弃终究化作了无声的纵容。
算了，她喜欢就好，一会儿再带她去首饰铺子里挑，他刚想点头说“你喜欢就买”，却见潘玉的目光己经从绢花上移开，落在了旁边一排五颜六色的发带上。
“咦？师兄你看这个！”
潘玉眼睛一亮，伸手拿起一根深蓝色近藏青色的棉布发带，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极简的云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显得很低调沉稳。
“这个颜色！跟你以前那根旧发带很像！” 潘玉记得师兄以前在天山，就常用一根类似的深蓝色发带束发，简单利落。
她拿着那根发带，在匡连海束发的布带旁比了比，又看看他清俊却略显苍白的侧脸，满意地点点头。
“嗯！果然还是这个颜色衬你！比那根旧的鲜亮一点，又不那么扎眼！马上就要天凉了，也可以给你做一身这个色的长袍，别老穿黑色的，这个色整个人都看着鲜亮了几分……”
倒是完全忘了自己是来看女儿家东西的，一心只想着给师兄挑个合适的。
匡连海微微一怔，看着她拿着发带在自己发间认真比划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原来……她竟是想着他。
“老板，这个发带怎么卖？”这边潘玉己经开始兴致勃勃地问价了。
“姑娘好眼力！这料子结实，颜色也经脏！五文钱一根！”老婆婆笑呵呵地说。
“五文？”潘玉立刻进入“砍价模式”，“婆婆，您看这料子也就一般嘛，两文！两文我就拿了！”
“哎哟姑娘，我这小本生意……”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文钱成交。
潘玉喜滋滋地付了钱，拿着那根深蓝色的发带，献宝似的在匡连海眼前晃了晃。
“师兄，回去就给你换上这个，好看！”
匡连海看着她因为砍下“两文钱”而得意的小表情，再看看她手里那根廉价却干净朴素的发带，心中那点关于“配不配”的纠结，彻底烟消云散。
他眼中漾开真切的笑意，温声道：“好。玉儿挑的，肯定好看。”
潘玉得了夸奖，更开心了，又低头在那堆小玩意儿里扒拉起来，这次是真的给自己看了。
她拿起一支木簪，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样式简单古朴，又拿起一支银簪，簪身极细，簪头是个小小的如意云头，虽然银子成色一般，但胜在样子新奇精巧。
“姑娘，买一对吧？”老婆婆适时地推销，“这簪子，一支梅花，一支如意，正好成双成对，多吉利！”
潘玉一听“成双成对”，脸又有点热，偷偷瞄了匡连海一眼。匡连海也正看着她，眼神温和，带着鼓励。
潘玉心一横，指着那两支簪子：“那……那就拿这两支吧！”
“好嘞！”老婆婆麻利地包好。
老婆婆正笑眯眯地用一小块粗布包着那两支簪子，潘玉摸着手里的小布包，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回去怎么戴呢。
匡连海也被她这小小的满足感感染，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街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和骚动。
紧接着，是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
“闪开！都闪开！”
“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几声粗粝的呵斥如同炸雷般响起，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慌乱地向街道两旁涌去，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拢货物，生怕被撞翻。
只见一队大约七八人的骑兵，身着统一的制式皮甲，腰挎长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这条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
当先一人，手里高高举着一卷展开的纸张，上面似乎画着人像。
他们勒住马缰，马打着响鼻，焦躁地刨着蹄子，为首的军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慌乱的人群，厉声喝道。
“都站好了！官府缉拿要犯，看见画上这人没有？若有知情者，速速报来！胆敢包庇，同罪论处！”
他一边吼，一边示意手下们拿着通缉令，开始挨个盘问路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行人和摊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