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下匡连海一个人僵在轮椅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感受着腿上被她戳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点微妙的触感,再想想刚才那番“按摩”带来的巨大窘迫……
他抬手,头疼的按了按自己发烫的额角。
自作孽,不可活。
他这下算是彻底领教了。
——
潘玉跑出正屋,被匡连海那副窘迫模样逗乐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在师兄的威逼之下长大的她,难得的有占上风的时候(她自认为),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柴房门口。
潘玉推开门,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灰尘和干草的味道。
那个紫衣男子依旧蜷缩在角落,扔进来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一动不动,被潘玉捆得像只待宰的螃蟹,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显然还没从失血和昏迷中醒来。
潘玉撇撇嘴,随手从旁边柴垛抽了根细长的木柴棍儿,蹲下身,用棍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又戳了戳他没受伤的那条腿。
“喂?喂?醒醒!!!”
“死了没啊?”
“真不经折腾……”
戳了好几下,那人毫无反应,眼皮都没动一下。
潘玉无聊地扔掉木柴棍,干脆盘腿坐在他对面不远的地上,双手托着腮,仔细打量起这个“麻烦精”。
这张脸……确实得天独厚,勉强和她有一战之力吧(骄傲扬头),哪怕此刻毫无血色,昏迷不醒,也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阴柔昳丽。
全身上下除了一块沾了血的帕子,也是很简单的素色的烂大街的帕子,再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玉佩或信物。
“到底是什么人啊?”潘玉小声嘀咕着,眉头微蹙,“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身手还那么……凑合吧。”
她想起马车里他和师兄那短暂的、却凌厉至极的交手,勉勉强强给出评价。
师兄虽然腿不能动,但手上的功夫和反应还在,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这人却能制住师兄,虽然是偷袭加受伤状态,
绝非等闲之辈。
她越想越觉得这人身份成谜,麻烦巨大,心里那点因为捆了他而升起的“解气”感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隐的忧虑。
救他,会不会惹上更大的祸事?
毕竟他们现在也是个逃亡的身份呢。
潘玉正盯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发呆,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猜着,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匡连海摇着轮椅,无声地停在柴房门口。
他本是想看看玉儿跑哪儿去了,顺便……看看那个紫衣人醒了没有,好盘问盘问底细。
可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心头猛地一刺!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玉儿,就那么盘腿坐在冰凉的地上,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专注地盯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眼神……虽然他知道她多半是在思考,可那专注的姿态,落在他眼里,却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得他极不舒服。
一股酸涩的、带着灼烧感的无名火瞬间窜了上来,比刚才在集市上看到她惊艳的目光时更甚。
至少那时她只是惊鸿一瞥,而现在……她竟然坐在这里,对着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这么久?!!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紧,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如同凝了寒冰,轮椅的木头扶手被他无意识攥紧,指节也微微发白。
“玉儿。”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比平时低沉许多的冷意,打破了柴房的寂静。
潘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抬头看向门口。
当看到师兄那张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明显比平时更沉更冷的俊脸时,她心里瞬间就“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师兄生气了!
肯定是因为她刚才在屋里自己捉弄他太过了,还把他一个人丢下跑掉,都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不知道现在立正挨打认罚还来不来得及?
潘玉对匡连海的情绪感知极其敏锐,哪怕师兄的脸上一贯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只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丝气息的变化,她都能捕捉到。
但此刻师兄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绝对是生气了!
潘玉几乎是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堆起小心翼翼的笑容,带着点讨好和心虚,快步走到门口。
“师、师兄,你怎么过来了呀,外面风这么大,你不是刚刚还在房间……”
她下意识地开口,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紧紧的捂住嘴巴,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想伸手去推他的轮椅,又怕他还在气头上不让自己碰。
匡连海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的样子,听着她明显放软、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声音,心头的醋意和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了大半,却又涌上更深的酸涩和……一丝自我厌弃。
他在干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就因为玉儿多看了别的男人两眼?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又凭什么生气?凭他这副残破的身躯?凭他那些不堪的过往?
还是凭他这阴暗扭曲、想要独占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卑劣心思?
他想起以前,也是因为这种可怕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才一步步将玉儿推开,将她逼得拔剑相向,酿成大错。
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在这破茅屋里过着偷来的安稳日子,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对着别人绽放,哪怕只是好奇的凝视,都让他心如蚁噬。
那种深植骨髓的自卑和恐慌,像藤蔓般缠绕着他,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他觉得自己像守着稀世珍宝的乞丐,时刻担心惶恐被人抢走。
“在做什么?”
匡连海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目光扫过地上的紫衣人。
潘玉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赶紧老实交代,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没……没做什么,就看看他醒了没,戳了老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跟死猪似的。”
潘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匡连海的脸色,见他眉头紧皱,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真切的歉意和一丝委屈。
“师兄~我错了,我刚才不该……不该那么捉弄你,还把你一个人丢下跑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眼神巴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