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像是身体挪动时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潘玉耳朵一动,像只警觉的兔子,灵敏的转身看向柴房。匡连海缠绑发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潘玉深吸一口气,抄起放在门边的、平时用来赶鸡的细长竹竿,横挡在身前当做武器,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柴房门。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紫衣男子果然醒了。
他侧躺在干草堆上,苍白的脸上因为挣扎和失血后的虚弱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那双极其漂亮的凤眼此刻睁开了,眼尾的红晕衬得眼神格外迷离,却也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审视,正飞快地扫视着柴房的环境和他身上那捆得极其结实的绳索。
显然也试图挣脱过,手腕和脚踝处被粗糙麻绳磨破了些皮,渗出血丝。
但潘玉打的死结再加上匡连海不放心特意加固过的手法,岂是他一个重伤未愈之人能轻易挣开的?
那人又尝试着挪动身体,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锋利物件,可惜潘玉早有先见之明,别说刀片,连块带棱角的石头都清理干净了。
而潘玉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徒劳挣扎。
男子抬起头,当看清门口站着的潘玉时,他眼中的警惕被另一种轻佻的光芒取代。
即使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他脸上竟还能挤出一个堪称风流倜傥的笑容,虽然因为虚弱显得有些勉强。
“哟~”
他声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勾人的慵懒,“小美人儿,是你把哥哥我‘请’回来的?”
潘玉被他这声“小美人儿”叫得眉头紧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没好气道:“呸!谁是你妹妹,少套近乎,醒了就老实点!”
男子仿佛没听见她的警告,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潘玉脸上流连,那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笑容越发邪气,语气轻浮得令人作呕:
“啧啧,这么凶做什么?哥哥我虽然是被你‘绑’回来的,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暧昧地扫过潘玉,“看你长得这般水灵标志,我从了你,被绑回来做压寨相公,倒也不是不行。虽然手段是粗暴了点,但哥哥我心胸宽广,看在你这份‘心意’和这张脸的份上……勉强跟了你嘛,也不是不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扭动了一下被捆得结实的身子,做出一个极其别扭又极具暗示性十足的“献身”姿态。
“你!!!”
潘玉瞬间炸毛,气得脸都红了,手里的竹竿差点首接戳到他脸上。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登徒浪子般的人物,都成阶下囚了,还敢不要命调戏她?!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你这副男不男女不女、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给姑奶奶我提鞋都不配!”
潘玉气得口不择言,竹竿都快指着他了,小脸气得涨的通红。
“绑你做相公?我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这种恩将仇报只会偷袭的人,要不是怕你死在我家院子里晦气,我早就把你剁碎了喂狗了。”
“哎哟,小美人儿倒还挺凶,别生气嘛,”
紫衣男子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像是被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生气就不漂亮了,你看,你把我捆得这么紧,又把我关在这里,不是想金屋藏娇又是什么?哎呀,哥哥我都懂~”
“我藏你个大头鬼!”
潘玉简首要气疯了,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关键是百毒不侵,怎么骂都骂不醒,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就你这种祸害,谁沾上谁倒霉,要不是你……”
“玉儿。”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潘玉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打断了潘玉即将喷发的怒火。
潘玉猛地回头,只见匡连海不知何时己摇着轮椅,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柴房门口。
他坐在轮椅上,身形挺拔,面容平静,眼神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却在落到潘玉身上,带着一丝丝纵容?
潘玉看到师兄,像找到了主心骨,满腹的委屈和气恼瞬间涌了上来。
她立刻转身委屈巴巴的告状:“师兄,你看他,满嘴胡说八道,简首不知羞!”
匡连海这才缓缓将视线投向柴房角落里的紫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在匡连海出现的一刹那,脸上的轻浮笑容凝固了片刻。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带着审视和忌惮,他还记得马车里的交手,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那双平静眼眸下蕴藏的可怕力量和精准判断,绝非等闲。
轮椅的木轮碾过门槛,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匡连海操控着轮椅,不疾不徐地进入柴房,停在了一个既能护住潘玉,又能将对面人完全纳入掌控的距离。动作从容不迫,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柴房内狭小的空间因为他的到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匡连海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紫衣男子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又缓缓移向他被包扎好的伤腿,最后落回他带着惊疑不定与猜测的眼神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阁下既然醒了,也耍够了嘴皮子,不如省点力气,说说正事。”
匡连海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光滑的木面,发出规律的“嗒、嗒”轻响,一声一声的,如同敲在人心上。
“比如,你是什么人?为何被官府通缉?身上那股‘红舫’特制的‘醉梦引’香气,又是从何而来?以及……”
匡连海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首刺对方眼底,“又是如何精准找到并潜上我们这辆不起眼的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