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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二，雪后初晴的阳光斜照梨香院，龄官正在教小伶人辨识当票上的密语符号。沈炎握着算盘核对戏班月账，忽见周瑞家的抱着漆盒进来，鬓边新簪的鎏金步摇正是三日前他送的见面礼。
"蔷哥儿忙着呢？" 周瑞家的目光扫过案头的《排戏程》，压低声音道，"琏二奶奶让送宫花，说梨香院的姑娘们该扮得鲜亮些。" 她趁递盒时塞来张字条，指尖在盒盖上敲了三下 —— 这是约定的 "紧急情报" 暗号。
沈炎展开字条，桑皮纸上歪扭的字迹写着："戴权三入忠顺府，舆图压箱底第三格。" 他心中一紧，戴权是元春身边的掌事太监，频繁出入政敌府邸，必与元春封妃一事相关。想起第 14 章在江南听到的官场密语，忠顺王府正西处打探宫里消息。
"劳烦妈妈稍待。" 他转身从柜中取出个锦盒，里面是对刻着蔷花的赤金耳环，"妈妈常替荣府奔波，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周瑞家的眼睛一亮，忙不迭收紧袖口，嘴里却道："蔷哥儿太客气，老身不过是..."
"妈妈可知戴权去忠顺王府做什么？" 沈炎忽然打断，目光灼灼，"可是为了元妃娘娘的事？" 他看见周瑞家的眼皮一跳，知道打中要害，"若能探明详情，年后我送妈妈两匹苏州新贡的缂丝。"
周瑞家的左右张望，忽然凑近："听当铺的伙计说，戴权带了份宫里头的舆图，说是... 说是贤德妃娘娘的生辰八字。" 她声音发颤，"忠顺王府的长史亲自接见，还赏了两匣子金瓜子。"
沈炎倒吸一口凉气。元春封妃的消息若被忠顺王府提前知晓，必在朝堂掀起波澜，甚至可能抢在皇帝册封前动手脚。他忽然想起第 10 章推行的 "肥瘦搭配承包制"，如今田庄增收的银子尚未入库，必须提前筹备应对。
"妈妈放心，缂丝的事我记着。" 他将宫花分给小伶人，故意提高声音，"烦请妈妈回禀琏二奶奶，就说梨香院下月要排《贵妃省亲》，需得提前支取三成例钱置装。" 这话既是说给周瑞家的，也是为后续行动铺垫。
掌灯时分，沈炎带着盖有宁府印信的文书来到荣府。王夫人的暖阁里飘着藏香，她正在核对元春的生辰八字红笺，鬓边的东珠钗随动作轻晃。
"蔷哥儿来得巧。" 王夫人看着他手中的文书，"你珍大爷昨日还说，要给元妃筹备庆典。" 她忽然叹气，"只是荣府近来银根紧，当铺的利钱都收不上来。"
沈炎跪在毡垫上，故意露出文书里的 "庆典预算"："侄儿今日查账，发现宁府当铺还有三成利银未支，若能预支出来..." 他抬头望向王夫人，"既可以筹备庆典，也能给元妃娘娘的省亲提前置备些体己物件。"
王夫人指尖划过预算表，看见 "宫花妆匣"" 庆典绸缎 "等条目，却在" 江南织机 " 一向上顿住。她当然知道沈炎在金陵置办的工坊，近日周瑞家的也说那工坊能织出比宫里还好的缎子。
"也罢，你拿了文书去当铺支银。" 王夫人盖上玉印，"只是要记着，省亲是天大的事，切不可在排场上落了下风。" 她忽然压低声音，"戴权近日在忠顺王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沈炎心中一惊，没想到王夫人竟也知情。他郑重其事地道："侄儿己让周瑞家的盯着当铺，若有忠顺王府的人来当东西，必能探得些消息。" 他取出从秦钟遗物中找到的《千金方》抄本，"秦钟临终前说，治家如治病，须得提前防患。"
王夫人接过抄本，看见 "医者难自医" 五子，忽然想起秦钟夭折的惨状。她叹了口气："你比你珍大哥明白事理，若宁荣二府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何愁撑不起门户。"
离开荣府时，沈炎望着漫天繁星，手中的当铺文书沉甸甸的。他知道，所谓 "筹备庆典" 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将当铺的三成利银 —— 足有五千两 —— 转移到金陵工坊的账上，用于购置织机和囤积生丝。
"二爷，龄官姑娘让雀儿传信。" 茗烟凑上来，"忠顺王府的人今夜要劫当铺的银车。" 沈炎冷笑一声，早算到对方会对这笔银子下手，"让贾蓉带着护院走水路，车上装的是戏班行头，真银走旱路，由龄官亲自押送。"
更深露重，沈炎站在宁府角门，看着龄官的马车消失在雪雾中。她穿着男装，腰间别着他送的算珠串，车辕上插着的梨香院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 这是故意露出的破绽，引忠顺王府的人去追空车。
"二爷，王夫人房里的周瑞家的又来了。" 来升家的递上盏热茶，"说忠顺王府长史府的灯笼昨夜亮了整夜。" 沈炎点头，知道戴权的频繁出入己引起各方注意，元春封妃的消息，怕是瞒不过三日了。
掌灯时分，他在书房展开江南工坊的账本，看见周福的密信藏在夹层里："李太监己着手查宁府织机，忠顺王府欲借题发挥。" 他忽然轻笑，提笔在账本上写下 "庆典开销"，实则是给工坊的注资明细。
龄官的马车在寅初刻返回，车辕上的旌旗己破损，她却笑得眉眼弯弯："忠顺王府的人追了二十里，发现是一车戏服，气得砸了两盏灯笼。" 她取出用油布裹着的银锭，"五千两银子，一两不少。"
沈炎看着她鬓角的雪粒，忽然想起第 7 仗她摔碎玉麒麟时的倔强。这个聪慧的女孩，早己成为他最得力的左右手。他忽然指着账本上的 "庆典预算"："明日起，梨香院加排《封妃宴》，就说... 就说元妃娘娘喜欢《牡丹亭》。"
雪后的月亮升起来了，照着宁府门前新挂的灯笼。沈炎摸着袖口的蔷花暗纹，忽然明白：所谓 "情报显效"，显的不只是消息灵通，更是他在这盘大棋中，己能调动各方力量，让忠顺王府的算计次次落空。
次日辰初，周瑞家的再次来访，鬓边的鎏金步摇换成了更华丽的样式："蔷哥儿，戴权今早去了宫里，看样子... 元妃娘娘的册封诏书，怕是要下来了。" 她压低声音，"忠顺王府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沈炎笑着递过两匹缂丝："有劳妈妈多盯着，等元妃娘娘封了贤德妃，咱们宁荣二府，可有得热闹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 省亲的巨大开销，才是对他前期布局的真正考验。
掌灯时分，他站在梨香院的小戏台前，看着伶人们排练《封妃宴》。龄官扮演的元妃唱着新写的戏词："朱楼宴上金銮诏，且看忠奸各自描..." 他忽然想起秦钟的残诗 "须焚旧腐心"，或许，元妃封妃的诏书，正是焚烧旧腐的第一把火。
雪后的梅香飘来，沈炎摸着算珠串，忽然轻笑。情报网的显效，不过是改革路上的一个驿站。接下来的省亲筹备、资金调配、与忠顺王府的正面交锋，都将从这显效的情报开始，一步步揭开序幕。
第 16 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