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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忠顺王府的朱漆大门洞开，鎏金灯笼映得雪地泛红。沈炎穿着簇新的鸦青缎面长袍，腰间别着宁府蔷花玉佩，在门房的审视下递上拜帖 —— 那是贾珍强令他送来的，说是 "修补两家颜面"，实则将他推入虎口。
宴席设在滴水成冰的后花园，九曲桥上铺满猩红毡毯，百盏羊角灯悬在梅枝间，照得池中冰面泛着冷光。沈炎刚在末席落座，便听见丝竹声起，八名水袖伶人踩着冰面飘来，领头的正是忠顺王府的首席戏子蒋玉菡，新制的月白戏服绣着并蒂莲，腰系的茜香罗汗巾正是前日秦钟遗物中提到的 "北静王所赠"。
"这不是宁府的蔷哥儿？" 蒋玉菡忽然驻足，眼尾扫过沈炎腰间玉佩，"听闻贵府戏班新排《贵妃省亲》，不知我这并蒂莲，可入得蔷哥儿法眼？" 他话音未落，手中玉板 "当啷" 落地，恰好滚到沈炎脚边。
沈炎弯腰拾板，指尖触到板底刻着的忠顺王府纹章。抬眼时，蒋玉菡正用汗巾擦拭袖口，茜香罗的纹路在灯光下显出血色暗纹 —— 那是北静王麾下 "铁血营" 的标记，与第 15 章秦钟临终前提到的 "舆图" 暗合。
"玉菡兄的莲步，倒是让我想起江南的采莲曲。" 沈炎故意将酒杯倾侧，琥珀色的酒液泼在蒋玉菡脚边的汗巾上，"听说这汗巾是北静王所赠，污了可惜。" 他盯着蒋玉菡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看见忠顺王的目光从主座投来，带着利刃般的寒意。
蒋玉菡僵立片刻，忽然笑道："蔷哥儿好记性，这汗巾确是水溶兄所赠。" 他特意加重 "水溶" 二字，袖中却飞快扯下汗巾，露出内里绣着的马场舆图边角 —— 这是沈炎在第 16 章从周瑞家的处得知的 "忠顺王府欲夺西北马场" 的关键证据。
宴席过半，沈炎以 "解酒" 为由退至假山后。龄官的贴身丫头雀儿突然出现，塞来个绣囊："姑娘说，书房第三幅《秋猎图》后有暗格。" 他会意，转身走向灯火稀疏的西跨院，戏班的《胡笳十八拍》正好掩盖脚步声。
书房门虚掩着，檀香混着墨味扑面而来。沈炎摸到《秋猎图》的机关时，听见隔壁传来低喝："北静王己购得河西马场，咱们的粮草线..." 他屏息推开暗格，看见半幅舆图上用朱砂圈着 "甘州马场"，旁边批注："水溶欲借宁府田庄运马料。"
指尖在舆图上划过，沈炎忽然想起第 14 章在江南购置的织机图纸 —— 甘州马场正是原著中贾府军事资源的命脉，若被北静王掌控，忠顺王府必借 "私通军方" 弹劾宁府。他迅速掏出炭笔，在舆图背面记下马场布局，忽听窗外传来脚步声。
"谁在里面？" 忠顺王府的长史拎着灯笼进门，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炎立刻转身，故意碰倒博古架上的青瓷瓶："醉得紧了，走错了路。" 他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贵府的桂花酿，倒是比宫里的还烈。"
长史盯着他腰间的蔷花玉佩，目光扫过案头凌乱的舆图："蔷哥儿好兴致，竟摸到王爷的书房来了。" 他忽然看见舆图背面的炭笔痕迹，伸手欲拿，却被沈炎抢先按住。
"长史大人误会了。" 沈炎笑道，指尖在舆图上点了点，"侄儿正想请教，这甘州马场的牧草，可是比咱们宁府的燕麦还好？" 他故意提起田庄事务，"去年西庄收的苜蓿，倒养得骡马膘肥体壮。"
长史的手顿在半空，忽然轻笑："蔷哥儿说笑了，马场的事，岂是你这管戏班的能过问的？" 他撤下舆图，语气却冷下来，"夜深了，王爷该送客了。"
返回宴席的路上，沈炎摸着袖中偷藏的舆图残片，上面 "甘州马场" 西字还带着朱砂的温热。蒋玉菡的水袖舞正到高潮，茜香罗汗巾己换了新的，却在转身时向他眨了眨眼 —— 这个在忠顺王府忍辱负重的戏子，竟也是个暗藏锋芒的人。
掌灯时分，沈炎回到宁府，立刻招来贾蓉："明带十个护院去西庄，选二十顷最肥沃的田地改种苜蓿。" 他展开偷画的马场布局图，"忠顺王府想断咱们的马料，咱们便先一步掌控牧草。"
贾蓉盯着图上的朱砂标记，忽然想起第 10 章推行的承包制："蔷兄弟是说，用西庄的苜蓿换北静王的战马？" 他忽然压低声音，"水溶表哥前日派人送了《马经》，说要与咱们共研养马之术。"
沈炎心中一喜，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北静王水溶在原著中是贾府的盟友，如今借马场之事结盟，既能化解忠顺王府的弹劾，又能为宁府谋得军事助力。他忽然想起宴席上蒋玉菡的暗示，这个复杂的戏子，或许能成为连接两府的暗线。
更深露重，龄官带着雀儿来送醒酒汤，看见案头的舆图残片："蒋玉菡今晚唱《胡笳十八拍》时，特意改了词，说 ' 河西马，甘州草，忠顺门前走狗跳 '。" 她指尖划过图上的蔷花标记，"他袖口的铁血营纹章，与周福在江南看见的一样。"
"明日让文官去忠顺王府送戏帖。" 沈炎将残片塞进蔷花暗格，"就说宁府戏班要排《战马秋风》，专唱甘州马场的风光。" 他忽然轻笑，"忠顺王妃不是爱听戏么？咱们便在戏文里，给他们唱一出草料之战。"
雪后的月亮照着忠顺王府的飞檐，沈炎摸着袖口的算珠串，忽然想起第 16 章转移的五千两银子 —— 那些本用于省亲的银子，此刻正变成西庄的苜蓿种子。蒋玉菡的刁难、长史的威胁，都成了他布局的棋子，让宁府在这场暗流涌动的宴席后，悄然握住了马场的关键一环。
次日辰初，周瑞家的送来消息："忠顺王府长史今早去了顺天府，说宁府私通北静王。" 沈炎却不慌，反而将贾蓉送去的苜蓿种子清单递给来升家的："烦请交给尤氏婶子，就说... 就说这是给元妃娘娘省亲准备的 ' 祥瑞牧草 '。"
掌灯时分，他站在梨香院的小戏台前，看龄官排练《战马秋风》。她扮演的牧马人唱着新写的戏词："甘州草，宁府苗，战马肥来敌寇逃..." 月光下，她腰间的玉麒麟碎玉簪闪着微光，像极了宴席上蒋玉菡眼中暗藏的锋芒。
雪后的梅香混着墨香，沈炎忽然轻笑。忠顺王府的宴席，不过是漫长棋局中的一步险棋。当他借蒋玉菡的汗巾、偷画的舆图、北静王的马场，将忠顺王府的阴谋一一拆解，便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己从戏台上的水袖，蔓延到了西北的草原。
第 17 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