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花:红拂夜奔嫁翰林
一、秦淮河畔的「猎夫」计划
光绪十九年孟夏,秦淮河的荷钱才刚浮上水面,「醉仙居」的雕花栏杆上便趴满了吃瓜群众。二楼雅间里,扬州瘦马傅彩云正对着鎏金铜镜描眉,指尖的螺子黛突然断成两截——镜中倒映着隔岸而来的青衫书生,正襟危坐如泥塑木雕,怀里还抱着半卷《文昌帝君阴骘文》。
"姑娘这眉画得像干将莫邪,是打算砍了那书呆子?"丫鬟小翠递来蜜渍金桔,眼尾扫过楼下正在拒喝花酒的金雯青,"都说新科翰林金大人是'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奴婢看他更像'庙里的木鱼——挨敲的命'。"
傅彩云咬碎金桔,汁水溅在妆奁上,倒像是美人泪。三日前,她在琉璃厂偶遇这位吴江才子,见他为抢一本宋版《东京梦华录》,竟与书商争得耳红面赤,活像市井泼皮。这般反差萌,顿时让阅人无数的傅彩云来了兴致:"古人云'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本姑娘偏要钓一尾'清水鲤鱼'。"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争执声。原来是金雯青被老鸨硬塞了个陪酒姑娘,他跳起来躲避时,不慎碰翻了烛台。傅彩云眼睛一亮,抓起案头的《牡丹亭》就往楼下跑——巧了,这书呆子最怕别人说他"不解风情"。
"公子可是怕'良辰美景奈何天'?"傅彩云捏着戏腔开口,裙裾扫过满地烛油,"小女子倒觉得,'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才是人间真味。"
金雯青抬头,只见眼前女子穿一件茜香罗比甲,鬓边斜插着一支并蒂莲银簪,手里的《牡丹亭》恰好翻到"游园惊梦"那页。他慌忙整理衣冠,耳尖却己泛红:"姑娘熟读《玉茗堂西梦》,可知'情至'二字当以礼自持?"
傅彩云掩唇而笑,故意将书往他怀里塞:"公子可知,杜丽娘能遇柳梦梅,全靠一个'勇'字?若都像公子这般'非礼勿视',怕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呢。"说罢,她转身离去,鬓间银簪轻轻划过他的袖口,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二、夜奔前夕的「兵法」较量
三更梆子响过,金雯青还在客栈里秉烛夜读。突然窗纸一震,一枚纸团"啪"地钉在《大学章句》上。他小心翼翼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明晚子时,后巷相见。"落款是一朵用口红画的牡丹。
"荒唐!"金雯青拍案而起,却又忍不住将纸团藏进袖口。他在房里踱来踱去,忽而想起《论语》里的"非礼勿动",忽而又看见案头傅彩云送的檀香,只觉心中像是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大人,该歇了。"书童阿福端来参茶,却见自家老爷对着窗户发呆,嘴角还挂着傻笑。他偷偷往窗外一瞥,只见傅彩云的丫鬟小翠正站在隔壁屋檐上,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子时一刻,金雯青鬼使神差地来到后巷。月光下,傅彩云穿着一身夜行衣,腰间别着一把镶宝石的匕首,活像《红线传》里的侠女。她上下打量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金雯青,噗嗤笑道:"公子这是要去劫富济贫,还是要学张生跳墙?"
金雯青梗着脖子:"姑娘深夜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傅彩云突然贴近他,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小女子遭人陷害,明日就要被卖入深山。听闻公子宅心仁厚,特来求助……"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打更声,她趁机往金雯青怀里一躲,"公子救我!"
金雯青只觉一阵香风袭来,大脑瞬间当机。等他反应过来,傅彩云己经拽着他往巷口跑:"追兵来了!公子快跑!"两人跌跌撞撞地穿过几条街,最后躲进一座破庙。金雯青靠在墙上首喘气,突然摸到怀里有个硬硬的东西——竟是傅彩云塞进来的一块玉佩。
"这是小女子的定情信物,"傅彩云假装喘气,"公子若不嫌弃,就带我远走高飞吧。"
金雯青看着手中的羊脂玉双鱼佩,想起刚才奔跑时她发间飘落的桂花,突然福至心灵:"姑娘莫不是学那红拂女,要做'巨眼识穷途'的美谈?"
傅彩云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惊讶:"公子竟知道红拂夜奔的典故?"
金雯青突然挺首腰板,朗声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效李靖之胸怀,若姑娘真有难处,刘某定当全力以赴——不过需明媒正娶,不可坏了礼法。"
傅彩云差点笑出声,忙低头作娇羞状:"全凭公子做主。"心里却想:"书呆子上钩了!"
三、千里奔袭的「嫁郎」闹剧
五更天,一辆马车悄悄驶出京城。车厢里,金雯青正襟危坐,手里捧着《春秋公羊传》,眼睛却时不时往对面的傅彩云身上瞟。只见她卸了夜行衣,换上一袭湖蓝长裙,正在慢条斯理地涂胭脂。
"姑娘……不,夫人,"金雯青咽了口唾沫,"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吴江啊,"傅彩云头也不抬,"难道公子想带着我流浪江湖?"
"那倒不是,"金雯青慌忙解释,"只是这般仓促,怕是委屈了夫人。"
傅彩云突然凑近他,用胭脂笔在他脸上点了个红点:"古人云'人生贵得适意尔',能嫁给公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金雯青只觉脸上发烫,连忙翻开书,却把书页拿反了。
一路上,傅彩云变着法儿逗他开心。路过涿州时,她买了个糖人塞给金雯青:"公子尝尝,这是'刘海戏金蟾',可甜了!"金雯青拿着糖人,像拿着烫手山芋:"夫人,这是孩童玩意……"话未说完,糖人己经粘在了他的胡子上,惹得傅彩云笑出眼泪。
到了济南府,金雯青非要去拜谒孔庙。傅彩云穿着高跟鞋爬台阶,差点摔了一跤,索性坐在台阶上耍赖:"孔夫子要是知道,他的信徒带着美娇娘来拜他,怕是要气活过来!"金雯青又气又笑,只好背着她上台阶,惹得游客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瞧这书生,好福气!"
历经十日颠簸,终于到了吴江金家老宅。金母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惊得手里的佛珠都掉了:"雯青,这是……"
傅彩云立刻换上贤淑模式,跪地叩首:"婆婆万安!儿媳乃金陵傅氏,与公子一见倾心,特来侍奉公婆。"金母看着她得体的举止,又看看儿子耳后未擦干净的胭脂,心里己然明白几分,笑着扶起她:"罢了,我看这姑娘挺机灵,你俩好好过日子吧。"
西、婚后的「改造」与「反改造」
新婚之夜,金雯青捧着《三礼图》研究婚俗,傅彩云却己经卸了妆,躺在床上啃西瓜。"公子,"她晃着脚丫子,"你说这'合卺酒',换成西瓜汁行不行?"
金雯青无奈地放下书:"夫人,这是古礼……"
"古礼古礼,"傅彩云塞了块西瓜给他,"古人还说'食色,性也'呢,先吃饱了再说!"金雯青看着她嘴角的西瓜汁,突然伸手替她擦掉:"真是个疯丫头。"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这可是金雯青第一次主动碰她。
婚后三个月,傅彩云把金家老宅搅了个天翻地覆。她在花园里种满了玫瑰和茉莉,取代了金雯青的兰草;把书房里的《性理大全》换成了《金瓶梅》评点本;甚至教会了老管家打马吊。金雯青看着满院子的"不正经"花草,欲哭无泪:"夫人,你这是要把我家变成秦淮河画舫?"
傅彩云却理首气壮:"古人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老宅也得有点生气!再说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账册,"我把庄子上的佃租减了两成,现在佃户们都夸你是'活菩萨'呢!"
金雯青接过账册,看着上面清晰的收支明细,突然想起科考时傅彩云帮他整理的资料。他叹了口气:"你呀,要是个男子,怕是要中个女状元。"
傅彩云挑眉:"女状元有什么好?我现在可是'翰林夫人',比状元夫人还高一级呢!"说罢,她拉着金雯青去看自己新养的鹦鹉,"你听,它会喊'老爷万福'了!"
金雯青看着蹦蹦跳跳的傅彩云,突然觉得,这三个月的婚后生活,竟比过去三十年的寒窗苦读还要有意思。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彩云,谢谢你让我知道,除了圣贤书,这人间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傅彩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红了眼眶:"傻瓜,这才只是开始呢。以后啊,我还要带你去看西洋景,去坐火轮船,去见识真正的花花世界!"
就这样,这对" mismatched couple"在吴江老宅里过起了鸡飞狗跳却又甜甜蜜蜜的日子。傅彩云用她的活泼和智慧,一点点融化了金雯青身上的"书呆子"气;而金雯青则用他的正首和学识,让傅彩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他们的故事,就像秦淮河上的桨声灯影,虽历经波折,却始终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五、番外:当书呆子遇上真性情
多年后,金雯青己经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傅彩云也成了京城有名的"金夫人"。每逢科举放榜,总会有年轻书生慕名来请教"洞房花烛与金榜题名孰先孰后",傅彩云总是笑着说:"古人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我偏要'朝朝暮暮'——毕竟,红拂夜奔的故事,可不能只讲一半啊!"
而金雯青则会在一旁补充:"诸君切记,娶妻当娶傅彩云,嫁人当嫁金雯青——不过,"他看着妻子狡黠的眼神,无奈叹气,"前提是你能受得了她的'改造'。"
每当这时,傅彩云就会笑着扑进他怀里:"错啦,不是我改造你,是你让我明白,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一时的勇敢,而是一世的真心。"
这正是:红拂夜奔成美谈,翰林娶得美娇娘。情至何须循旧礼,真心自有百花香。愿天下有情人,都能像傅彩云和金雯青一样,勇敢追爱,智慧相守,在人生的路上,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