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梅也没有追过来。
她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梦游似的爬上公交车,又梦游似的回到家,把书包往地上一放,整个人飞扑到床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想激励或者劝说他们不要犯和自己相同的错误时,对方就会变得抵触和厌恶?前世也是这样,她整天操心郑业成的工作,雷雷的学习,可是他们反而都很讨厌她,尽可能地想远离她。
难道她错了?
她只是希望郑业成事业蒸蒸日上,只是希望雷雷学习变好,从而敦促他们,激励他们。这样也有错吗?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答案。方菲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第二天是休息日,她一大早到楼下的包子铺买包子时碰到了前来吃早饭的花姐。于是也不外带了,首接坐在店里,和花姐一起吃早饭。
“你最近怎么没来店里?忙什么呢?”花姐问。
“最近在搞一个富家小姐的留学文书,特别多前期资料要准备。我还报了一个拳击班。”
方菲蔫哒哒的,因为昨天和何宇梅吵架,她连觉都没睡好。
“你也忙,贺杭也忙,都没人来我店里了。”花姐叹息,“他的破画都快把我店里堆满了,你不来挑几幅吗?”
方菲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兼职购画,于是吃完饭就和花姐一起去了她的店里。
贺杭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铁路工人,风雨无阻地维修铁路。他的休息日也变得不固定了,铁路维修工需要倒班,所以他每次休息的时候,会把最近的画作寄放在花姐的店里。
花姐看着她认真“欣赏”画作的样子,不解地问:“你不会真认为贺杭能成为大画家吧?”
方菲说:“为什么不呢?”
她看人很准,又有重生加持,基本不会错。
花姐嫌弃地指着那些画作:“你看看这画的都是什么啊,扭曲,恶心,难看啊!”
方菲说:“这是抽象艺术,搞艺术的人最喜欢这些。”
花姐撇嘴:“我也是搞艺术的,我怎么就欣赏不来?”
方菲说:“你不欣赏无所谓,只要那些大师和鉴赏家能欣赏得来就行了。”
花姐摇摇头:“我看着这些东西就觉得晦气,你还是把它们都买走吧。来来,买一送一。”
方菲笑了:“你贴钱送我?”
花姐说:“是啊,求你都拿走。”
方菲见花姐这么嫌弃,只好把贺杭的画作全拿走,最终也只付了一半的钱。
花姐为了表示感谢,给她一只编织袋,把她买下的画全部装在里面。
“花姐,我能跟你聊聊天吗?”方菲坐在板凳上,迟疑地问。
她的朋友只有何宇梅和周尧臣。女孩子之间吵架的事,周尧臣怕是听了也无力解决。
“好啊,我天天都闷死了。”花姐饶有兴致地趴在柜台上,“你交男友了?我上次看到你和小尧臣一块逛街啦!”
方菲一脸黑线:“你一定是看错了。”
她真没和周尧臣逛过街,只和他一起看过电影。
花姐嘿嘿一笑:“绝对没看错。我觉得你们挺配的,郎才女貌。”
方菲无奈地摇头:“我暂时不考虑这件事,我只愁怎么挣钱。”
花姐问:“你想跟我聊怎么挣钱?”
方菲吱唔道:“我想问问,关于人与人相处的问题。”
花姐问:“那还是交朋友的事呗?”
方菲说:“不是爱情,是友情。你说一个人,要是总想为对方着想,另一个人是不是觉得很烦?”
花姐说:“怎么会?你为他好,他还觉得你烦?”
方菲苦恼地说:“我劝我的闺蜜不要相信男人,她却说我的想法太负面。说她遇到的人是不一样的。”
花姐哈哈一笑:“你闲吃萝卜淡操心了吧?她找她的男人,你管她干嘛?”
方菲硬着头皮说:“我是怕她被骗,她是一个特别单纯的女孩,还很仗义。她救过我,我希望她能在爱情的路上顺顺利利的。”
花姐说:“这就是你的错了,方菲。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自己在为她好,可是她怎么想呢?她明明爱着那个男人,你却在她面前贬低她喜欢的人,她会怎么想?”
方菲叹息:“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为朋友着想,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都说我从来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他们?我凭什么要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
花姐说:“是不是你的方式方法有问题?朋友和恋人是人际关系里最近的两种关系,但是人这种东西很贱,并不是越亲密越好,还得有点距离。
距离产生美,你不能因为他们和你亲密,就用控制的语气与神态和他们讲话。
有些人会说,跟自己亲密的人,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我倒觉得不是这样,跟亲密的人说话,才要和声细气,小心翼翼,因为那才是陪伴你一生的人,你要想尽办法对他们好,因为你们离得太近,所以更要小心不要伤害对方。”
方菲疑惑:“如果在亲密的人面前都不能做自己,那亲密关系到底有什么用?”
花姐严肃地说:“方菲,你所谓的做自己难道就是口无遮拦地说话,刺痛对方吗?”
方菲愣住了,她一首以来,都以为在和自己关系近的人面前,自己能充分地展示自我,甚至展示出优越。
因为她相信,爱你的人,会无条件地偏爱你,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他(她)都是可以包容的。
她却忽略了,就算亲密的人,也是人,也会受伤,也会脆弱。
那些无条件的偏爱,也会随着伤害而变得不堪一击。
“我知道了。”方菲低下头,“我太高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太理所当然了。”
“人性如此。只是你太理想化了而己。”花姐说,“有些事,早点明白,比晚明白要好很多。至少在你还没有失去最爱的人之前,你明白了这个道理。”
方菲沮丧地垂下肩膀:“谢谢你,花姐。”
花姐拍拍她的肩膀:“别气馁,如果和好朋友闹别扭了,真诚道歉就行了。”
方菲苦涩地点点头,她不确定自己道歉有没有用,她的话肯定给何宇梅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这伤害到底该如何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