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心里一紧:“怎么了?”
周尧臣说:“我叔叔的羽绒服厂效益不太好,资金链收紧。
他的厂子不大,又不是国企,所以贷款都申请不到。
最近问我家借钱,我爸想抵押房产,但我妈不同意,跟他闹。”
方菲皱紧眉头:“试试裁员呢?羽绒服厂风险太大了,要他赔了,你们一家住哪儿?”
她心里知道,现在是金融海啸的前期,金融海啸不像是真正的海啸一样,一瞬间摧枯拉朽地毁灭一切。
人们最初看到的,只是一个厂子的倒闭,零星的几个人失业,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
但是后来,逐渐变成大多数厂子都经营不下去,开始倒闭,所有人都没工作,开始失业。
但是这个时候不能慌,因为真正好日子在后头,一定要苟住,不能乱了阵脚。
周尧臣苦恼地说:“房子有可能也无法抵押,因为是我爸单位分的。
但我爸和我叔叔的关系很好,我爸从小拉扯我叔长大。
我叔学历不如我爸,但他特别聪明,我爸爸很看好我叔叔,什么都愿意支持他。
我妈就说,我叔才像我爸的真儿子。”
方菲听完,觉得他爸爸的症状像是以前网络上流行的“扶弟魔”,只不过性别换成了男人。
以前兄弟姐妹多的时候,长子扶持后面的弟弟妹妹是应尽的责任,大家很少为自己考虑,都是尽可能地照拂家人。
“你们家亲戚不是挺多的吗?大家坐在一起开个会,凑凑钱呗。”方菲向他提出最稳妥的建议。
“除了我爸,没人会出钱。我姑姑远嫁了,一年都来不了一次,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
我爷爷奶奶是退休干部,但是他们的退休金也有限,这么多年都花在两个儿子结婚买房上面了。”周尧臣揉了揉眉头,“我现在相信那句话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方菲说:“你叔叔缺的不是一分钱,是很多钱。
企业资金链断裂是很危险的事,想要救他,得要一大笔钱。
如果此时能够有人愿意投资或者有钱人给他注资,用金钱换取股份,你叔叔肯定会很乐意的。”
周尧臣说:“是啊,风险投资的门槛太高了,毕竟私企融资太难了。”
方菲心中一动:“要是有天使投资就好了。”
周尧臣问:“什么是天使投资?”
方菲说:“就是风投的代名词,这些风投掌握着大量的资本,在各个领域投资,只要你能说服他们,他们就能会给你大笔的投资。”
加入WTO之后,经济开始腾飞,投资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很多投资大佬纷纷来中国投资,简首像在超市扫货一样。
周尧臣如果能做起这样一个投资机构,那么未来可是要赚大钱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周尧臣说:“这也需要原始资金积累的吧?毕业进入银行系统工作,或许能积累到第一桶金。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解决不了眼前的困难。”
方菲知道这并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即将到来的黑天鹅会席卷整个亚洲,各类大小厂都会给纷倒闭,外需不足又加剧内部的厂子继续破产。
房子一定不能押出去,湖城的房子绝对是救命稻草,一旦押出去,以后再也没机会买回来了。
“我攒了1万块,先借给你。”方菲慷慨地说,“你爸妈要是能凑一凑,再找亲戚借一下,也许能填上窟窿。对了,你问贺杭了没有?他家应该挺有钱的吧?”
周尧臣摇头:“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我叔叔的厂子风险太高了,万一你辛苦赚的钱全打水漂了,那就完了。”
方菲说:“没事,钱以后还能挣。救急不救穷,你叔叔厂子现在正面临破产,我当然要帮,不用他还钱,我要把这一万块换成股份。
我还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现在羽绒服厂快不行了,愿意留下来的工人,把他们的工资折成股份。今后等厂子好了,每年会有分红,想要卖股份的,可以连本带利拿回手里。你觉得怎么样?”
她这一万块本来打算买股票,但是现在己经是金融海啸前夜,没到底部位置,也不能买。
干脆投给周尧臣的叔叔,因为羽绒服品牌大爆发正是在金融海啸之后,物美价廉的羽绒服开始流行,做品牌的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既然周尧臣的叔叔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也来做一次人生第一个风险投资。
周尧臣沉吟片刻:“我叔叔也是这么想,可他不敢提,生怕一提人全都跑光了。”
方菲说:“患难见真情,不患难怎么能看得出来?还是得提,看看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跟他干活。”
周尧臣揉了揉头发:“把事情跟你说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思路也打开了。”
方菲笑了笑:“别急着高兴,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但我相信你们家的人都跟你一样聪明,你叔叔要是能成为成功的企业家,这一万块我可投得太值了。”
周尧臣说:“那就借你吉言了。我这周末就回家去敦促我叔叔,他必须成为企业家,才对得起所有人。”
方菲笑着说:“快去吧,我指望着分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