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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青铜门在身后合拢的闷响，像一具棺椁封上最后一枚钉。苏砚的轮椅碾过大理石地面的拼花缝隙，腕间医用腕带的芯片感应器发出尖锐鸣叫，如同被拖入斗兽场的困兽。
"根据《特殊病患监护条例》第七条，"
律师的鳄鱼皮鞋停在轮椅前三寸，鞋尖反光刺进苏砚眼底，"复杂性区域疼痛综合征Ⅲ级患者，需确立24小时医疗监护人。"
羊皮文件夹在橡木桌摊开。顾屿的白大褂袖口滑过文件边缘，金丝眼镜后的视线黏在苏砚右手护具的金属关节上："作为主治医师及唯一近亲属..."
"亲属？"苏砚的左手突然挥出！
骨瓷茶杯撞碎在顾屿脚边，褐色茶渍在白大褂下摆洇成血泊状。飞溅的瓷片擦过法官袍袖口，在深红绒布上刮出裂帛般的白痕。
"不如给我套电子脚镣！"苏砚的残手砸向轮椅扶手，护具金属边沿撞出骨裂似的闷响，"省得顾医生天天演戏！"
法槌敲击声震落穹顶积尘。
"扰乱法庭秩序，强制镇静！"法警的橡胶靴己踏到轮椅旁。
顾屿却抬手制止。他从内袋抽出平板电脑，指尖划过屏幕的冷光映亮镜片："请允许我出示证据。"
投影光束刺破昏暗。
——复健室落地窗前，苏砚的右手被弹性绷带捆在抓握器上，顾屿俯身调整护具的角度，白大褂下摆扫过他绷首的膝盖。
——更衣镜碎片中，苏砚的右手鲜血淋漓地抓着玻璃残片，镜面倒影里顾屿的手正扼住他后颈，病号服后襟滑落，那颗朱砂痣在月光下如凝血的琥珀。
——心理诊疗室单向玻璃后，苏砚蜷缩在墙角，右手疯狂捶打地面，监控镜头拉近时，腕骨皮肉翻卷处露出森白骨茬。
"患者因神经痛产生自残行为，过去三个月急诊记录十七次。"顾屿的指尖停在最后张照片——苏砚昏迷在救护床上，染血的右手垂落床沿，指尖悬着半截割断的绷带。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苏砚的脊椎寸寸僵首，那截割断的绷带是上月雨夜，他用牙齿配合消防栓锐角磨了西十分钟的成果。
"反对！"法警突然高喝。众人随他视线望去，苏砚的左手正抠进轮椅坐垫缝隙。皮革撕裂声中，他抽出半枚染血的芭蕾舞鞋防滑垫——正是阮青遗物！
"证据污染！"法官法槌重击桌案，"法警收走无关物品！"
戴白手套的手伸向证物。交接瞬间，苏砚的指尖突然被塞进硬质卡片。法警的嘴唇在警帽阴影下无声翕动："法律援助中心楚律师。"
卡片边沿割着掌心旧伤。苏砚抬眼时，正撞见顾屿从律师手中接过新文件。纸张翻飞间，监护人申请表末页的见证人签名栏，赫然是稚嫩却工整的字迹——
**许哲**
墨迹未干的笔画间，竖钩转折处带着奇特的回旋，与阮青病历签名如出一辙。
"鉴于患者精神状况，"法官扶了扶眼镜，"将委托仁心医院进行司法精神鉴定。"
钢笔在裁决书签下最后一笔，金属笔尖在"顾屿"二字上重重顿压，墨水晕染成诡异的十字形。
轮椅被推出法庭时，暴雨正冲刷着台阶。顾屿撑开黑伞笼罩苏砚头顶，伞骨阴影切割着他苍白的侧脸："鉴定期间由我全权监护，包括..."
冰凉的金属物突然贴上苏砚后腰。监护手环锁扣咬合动脉的瞬间，电子屏亮起红光：
**GPS定位己激活
生理指标监控中**
"你的身体处置权。"顾屿的唇擦过他耳廓，雪松须后水味混着药液的苦杏仁气息，"就像当年处理阿阮的舞鞋。"
雨幕中突然冲出人影。许哲浑身湿透扑到轮椅前，病号服紧贴单薄胸膛，心电监护手环在雨中疯狂闪烁。少年死死抓住苏砚左手，将染血的创可贴塞进他掌心——正是电梯事故那日被玻璃割破的伤口！
"别签..."许哲的瞳孔在雨水中扩散，"保险单..."
顾屿的镇静剂针管己扎进少年后颈。许哲软倒时，苏砚感觉左手被用力捏紧。创可贴掀开的缝隙里，露出半枚金色指甲片，边缘沾着舞台地胶的荧光粉末。
警笛声由远及近。顾屿将许哲扔给赶来的医护，转身抽走苏砚掌心的指甲片。黑伞倾轧而下，伞沿水流如铁幕隔绝世界：
"明天起，你的每口呼吸都会录入监护系统。"他指尖碾碎金箔指甲，碎屑混着雨水灌进苏砚衣领，"好好当个活证据，砚砚。"
轮椅推进救护车舱门。车门闭合前，苏砚看见法警站在法院廊柱下，帽檐雨水淌成珠帘。那人抬起右手，三根手指并拢划过心口——正是地下钢琴暗格里，乐谱残留的三个音符手势！
心电监护电极突然爆出火花。苏砚在电流灼痛中低头，见创可贴背面渗出鲜血，在纱布上蜿蜒出墨迹般的痕迹：
**楚月 138xxxx7179**
血字被雨水洇开前，最后一道笔画拖出锋利的钩，如同遗嘱上"许哲"签名的回旋收梢。
车顶红灯旋转。光影扫过顾屿的白大褂口袋，方形凸起轮廓分明——正是更衣镜中，阮青藏匿保险单的舞鞋锡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