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妄弦手指动了动。
下一秒,贺向天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淌着鲜血。
他呆了一瞬,随即痛苦地哀嚎出声。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模糊的灼烧感。
季妄弦摇头叹息。
他弯唇:“我跟塞缪尔不一样,我不是很喜欢杀人的。可是,总有人让我不开心。”
季妄弦说着,走向威彻尔,将手枪放进他的手中,愉悦道:“威彻尔,那就从你开始吧,好吗?”
威彻尔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枪,脑海里想了无数种可能的应对之策。
可是没有贺向天他可能还能反抗,但此刻贺向天也在,他若真的与Vesper拼命,他无法保证贺向天活下来。
威彻尔狠狠咬牙,面上露出一丝痛苦。
好无力。
第一次这么无力。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圣光术,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明明他己经很努力地灵修了......为什么...为什么遇到初代还是这么无力......
威彻尔喉结滚动。
贺向天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我不想死啊......呜......我不想死......我不要玩轮盘赌......”
季妄弦懒懒坐在了沙发上,手掌托着下巴,翘着的二郎腿一悠一悠的,看着心情十分愉悦。
他左右看了看一站一跪的二人,歪头笑得开心:
“威彻尔,救不了所有人的你,能给他带来福音吗?这颗子弹,最终会穿进谁的脑袋?”
“神父!神父!教皇阁下......救救我.......求求您了......”
贺向天跪趴在了地上,呈一种祈求的姿态,恐惧和绝望一起袭来,近乎失声。
威彻尔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和痛苦。
他将手枪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枪口冰冷。
“咔哒”一声——
他扣下了扳机。
无事发生。
季妄弦随手一勾,手枪落在了贺向天的手上:“该你了,贺向天。”
贺向天握着左轮手枪,金属冰冷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全身。
他己经呼吸不上来,脸憋得通红,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季妄弦不耐地抬脚,踢了踢贺向天的手:“再磨蹭一会儿,我让你现在就死。”
贺向天一下咬住嘴唇,眼泪不断滑落,原本一张可爱英俊的脸,现在又恐惧又委屈。
他将手枪慢慢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手颤抖到几乎无法对准,冷汗不断流下。
半晌,他猛地闭眼,扣下了扳机——
还活着。
还活着。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贺向天,脱力地倒在地上,浑身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口中忍不住发出呜咽。
季妄弦勾唇,将手枪又扔给了威彻尔。
威彻尔抿了抿唇,根本没什么犹豫,抬手就给了自己一枪。
贺向天还没缓过神,手枪就又回到了手上。
他浑身湿透,衣服黏在后背上。
他崩溃道:“怎么又该我了...呜......我不要玩了......我不要了......”
季妄弦脚尖勾起贺向天的下巴,歪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刚刚威彻尔要是死在手枪下,就好了。是吗?”
威彻尔听见这句话,心里颤了颤。
贺向天一下咬住唇瓣。
他猛地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想让神父死!”
“那就是,你想死。”季妄弦轻笑。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贺向天哭出声,“我才十九岁...我还没有男朋友......为什么啊......”
季妄弦不耐烦地皱眉。
十九岁。
呵。
他可是死在了十六岁啊。
他也想问问为什么。
他鞋尖抵住了贺向天的咽喉,冷漠道:“继续。”
贺向天被抵住命脉,一下止住了话音。
他满脸的泪水,将手枪抵在了太阳穴,食指僵硬地悬在扳机上,不住痉挛。
他的唇瓣己经被自己咬出鲜血。
过了好半晌,贺向天才鼓起勇气狠狠扣下了扳机——
空膛。
他一下趴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喉咙里溢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威彻尔再次拿到手枪,哑声道:
“这是......第五发了。”
“是呢。”季妄弦轻快地点头,手指玩着自己的发丝,“一共就七发呢。如果你这次没事的话,让我们猜猜,死的......会是谁呢?”
贺向天跪趴在地上,精神彻底被击溃。
他大哭着哀求:“求求你了......Vesper...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好......我还有哥哥...我妈妈很爱我......她还盼着我能好好地回家...呜呜.....我不要...”
季妄弦有些费解地看着贺向天。
之前白天的时候,他记得贺向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贺向天可是说的,他没有人爱,无人在意他。
说的,他“无所谓”。
无所谓被血族抓去,无所谓死不死。
这就是“无所谓”吗?
这就是贺向天的“无人在意”吗?
怎么?原来只是小男孩跟自己的哥哥耍脾气,引起注意的手段吗?
威彻尔低低叹息。
他颓然地放下手枪,缓缓道:“Vesper,放过他。”
不管这枚子弹能不能轮到贺向天,对贺向天来说,都太折磨了。
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更为令人恐惧。
季妄弦有些惊奇地看着威彻尔,笑出声:
“威彻尔·莫特莱克,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
威彻尔摇头:“我是在请求你。请求你放过他。”
即便他什么都看不见,下巴依然微微抬着,面上冷静。
“不要请求。我要你求我,威彻尔。”季妄弦冷了声音,“求我放过他。”
威彻尔嗓音平静:“求你。”
季妄弦闭了闭眼。
他,很,不,开,心。
季妄弦走到了威彻尔的面前,低而缓的嗓音如地狱传出的低语:
“威彻尔·莫特莱克,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低下你的头颅,跪在地上,好好地求我,求我放了他。虔诚地祈求你们口中的恶魔。”
威彻尔闻言,薄唇紧抿。
贺向天哭喊:“你这个恶魔!神父你不要听他的!不要去求一个恶魔......不用管我......手枪给我......我还能玩...我还能赌......”
季妄弦低头看向贺向天,唇畔勾起一个笑,在月光下美得让人窒息。
他饶有兴致地道:“威彻尔,他说他要继续玩,你怎么看?”
威彻尔大手紧紧握着左轮手枪,久久没有动作。
“啊,还是说,其实......”季妄弦回头看着威彻尔,“其实,你也是怕死的?”
第五发子弹了呢,那颗子弹,会在哪里呢?
贺向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起身,扑向季妄弦的方向。
即便恐惧到极致了,刻在身体里的格斗动作仍旧迅猛。
只是他的膝盖己经被季妄弦废了,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才碰到季妄弦就软在了地上。
他无力地摸到了威彻尔的皮鞋,猛地抓住,语无伦次:
“神父,我不想死......可是...我是吸血鬼猎人......我知道我早晚会死在战场上的...我知道的......我只是...呜呜...很害怕...但您不要求他...不要求他......我求他...”
季妄弦弯唇,将威彻尔手上的枪一下塞进了贺向天的手中,而后道:
“那第五发,就你来。”
贺向天完全僵住。
他大哭着,即便委屈又绝望,却还是将手枪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喉咙深处涌上一股酸苦。
“呜呜......神父...我要是死了,记得告诉我哥哥,我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