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西年就这么过去了。
有天傍晚,少爷刚喝完苦药,正歪在榻上歇着,就见老爷张承明匆匆忙忙从外面赶来。
摒退下人关起房门后,父子俩不知在屋里商议什么。
他默不作声独自往后院的老槐树下练剑。
剑风旋起时,半枯的槐叶撞在剑身上,随后被剑气绞成碎末飘向暮色深处。
夜露深重时他回了房,远远见少爷屋内透着昏黄灯光。
便敲门询问:“少爷,您睡下了吗?”
有点虚弱的声音响起:“没有,小然你进来吧。”
推门时烛火晃了晃,映得紫檀木桌边的人影格外清瘦。披着件淡黄色睡袍,常年病着的缘故,脸颊瘦得凹进去且泛着青白,手上拿着一本书,走近一看是《轮回长生法》。
见他过来,便苦笑将书递到递过:“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杂书,也不知道我爹去哪寻来的。”
他接过书,却没接话:“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睡不着,便起来随便翻翻”少爷往座椅后靠了靠,拢了拢披风。
不忍见少爷现在这般模样,他迟疑的开口问道:“方才老爷过来,可是有寻到什么别的法子吗?”
这些年张承明寻过许多灵丹妙药,上到名山大川求来的千年灵芝,下到街头术士卖的符水偏方,哪怕是歪门邪道都动过心思,但被少爷拒绝了。
毕竟整个张家上下,年轻一辈就属少爷的功法天赋最高,他是唯一的继承人,灵根纯度更是百年难遇。
“我这身子愈发虚弱了,大夫说最多能撑半年,我爹他偏不信....非说天底下定有能救我的法子。” 他攥着披风的手指节发白,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刚才我爹急忙来,说是打听到云栖城玄冥谷有个避世神医,非要带我去试试。”
“据说那神医脾气古怪,医治随缘,我爹的意思是,为表诚意,需要我亲自去谷里一趟,估计得在那儿住上一段日子……”
他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赶紧说道:“这是好事啊少爷,只要能治好病,住多久都行!咱们啥时候动身?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见他这样着急,少爷忍不住地笑了笑:“我这身体,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治。”
“别胡说,少爷您那么好的一个人,定会治好的,等你好了就能每天去练剑,能继续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了,到时候还能继续回学院上学,还能....送青木媛回家了,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也只有你这般惯着了”他语速飞快,急切地说道。
少爷就静静看着他,半天没做声,过了许久才回了声:“好”
第二日,张承明就去信学院给张正请了假,起初少爷不愿他同行,拗不过其坚持,只好应允。
转瞬,春秋更迭,大半年过去了。
少爷的身子骨虽比当年大夫说的多撑了半年,却也未明显好转,只是不似从前那般遭罪了。神医再三叮嘱,继续在谷里待着还能延续两三年性命,可少爷却执意离开,任谁劝阻都无用。
再次踏入灵云学院己是一年后了,自那以后学院里的“张正”都是他。
晨曦刚漫过学堂院墙时,他站在门口,远远看见看见青木媛迎光向他走来:“早啊,张同窗,你身体康复,可以来上学啦。”
那个朝思暮想,只敢入梦的身影,终于近在眼前。
十七岁的他痴痴的看着她,眼中是无法言说的思念和爱意:“早,阿媛。”
一年不见,她比以前长高了点,瘦了点,还……漂亮了。
这日上午,夫子正讲着课,她胳膊肘支课桌上又开始犯困,只不过比小时候强点,没首接趴在桌上睡。
夫子从讲台上下来,手指头点了点她桌子:“青木同学,你说说,幻梦迷魂阵为何能迷惑人的心神,使人难辨真伪?”
她“啊”一声猛地站起来:“夫子,您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嘴角忍不微微上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睡觉。
她支支吾吾编了两句,末了也没憋出个正经答案,被夫子气得罚她站了一个上午,还让课后抄十遍。
也许是长大了更懂事,又或许是太久没见,彼此有些生分了。这次青木媛没再像以前那样,让他帮忙抄写。
当晚,他向少爷提及此事。
用过晚膳,他端着药碗推开房门,一眼瞥见桌上摊开的宣纸,墨迹未干。他快步上前:“少爷,您身体都没好全,怎帮青木媛抄书了。”
少爷搁下笔,接过药碗喝了一口:“没事,我现在反正也是闲着,写几个字而己,阿媛那性子,定不会乖乖抄够十遍。”
……
最后是他仿着字迹,继续誊抄少爷没写完的,整整六遍。
次日递到青木媛手中,她见到时,明亮的眼眸盛满惊喜:“谢谢你啊,张同窗,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