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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那股子陈年纸钱味儿，浓得呛鼻子。
胖子那胖墩墩的身子正吭哧吭哧地扒拉着一摞捆好的“亿元大钞”，累得呼哧带喘：
“哥…哥…真就这点家底了，二百亿冒头，顶天了！”这连零头都不够啊~
我沉默了！
三时间，俩人印钞机冒烟也印不出这个天文数字！
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谁说的必须人来印刷了？难道鬼不行吗？
招工，赶快招工！
胖子！去！去厨房！所有的馒头！所有的香！全给搬出来！立刻！马上！”
胖子被我吼得一个激灵：“啊？馒头？香？哥…你饿疯啦？这时候还想着吃？”
“吃你个头！”我急得跳脚，一巴掌拍在他汗湿的后脑勺上，“招工！老子要招工！快！
胖子连滚带爬地冲向厨房方向，那身肥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我深吸一口气，冲到仓库大门前，一把拉开那沉重的木门，
外面的听着！常家当铺！紧急招工！管饱！馒头管够！上等香火管够！要来的赶紧报名！过时不候！！！
包吃包住！馒头香火管够！我扯着嗓子，把住字吼得震天响。
瞬间院子里，被无数道阴冷的气流搅动！打着旋儿冲向仓库大门！温度仿佛一下从夏末跌入了寒冬。
我的娘嘞！刚抱着个装满冷硬馒头的和香冲回来的胖子，正好撞见这百鬼夜奔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手一软，哐当砸在地上，白花花的馒头滚了一地。
嗷呜！”大黄浑身的毛瞬间炸起，像只受惊的刺猬，对着汹涌而来的鬼潮发出咆哮，但庞大的数量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它本能地了尾巴，一步步后退到我腿边，龇着牙，喉咙里“呜呜”低吼。
仓库里像是塞进了几十只吵闹的乌鸦。灰的、白的、半透明的影子挤满了空间。
都给老子闭嘴！我跳到旁边一个油墨桶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嘶吼，想领馒头香火的！都给老子听好了！
鬼影们被我的气势镇住，无数幽光的“眼睛”齐刷刷聚焦到我身上。
看见地上这些钱没？我指着旁边几座冥钞小山，你们的活儿！就是把它们！
一张张裁剪！一张张！给老子数清楚！100张捆一沓！捆整齐！捆好一沓，领一个馒头！三炷香！当场兑现！不拖欠！
干！！！
常老板敞亮！
数钱我在行！我生前是账房！
短暂的安静后，是更加狂热的回应！鬼影们看着馒头和香，眼睛都绿了，嗷嗷叫着扑向那几座冥钞小山。
我对着胖子喊道，磨蹭啥哪，快去帮忙。
我站在油墨桶上，吼得嗓子冒烟，
你！那个穿清朝官服的！别飘那么高！下来数！
还有你！那个没下巴的！口水收一收！别滴到钱上！
妈的！那个烧得跟炭似的！离纸远点！你想把老子的血汗钱点了吗？
仓库里机器轰鸣，我的咆哮和催促，胖子粗重的喘息和机器的呻吟混杂在一起，
胖子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摇动着那台老式手摇印刷机的曲柄。
每一次沉重的“哐当”声落下，就有一排惨白底子、印着诡异花纹和巨大“壹億圓”字样的冥钞被吐出来。
汗水顺着胖子的胖脸小溪似的往下淌，衣服前襟后背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他呼哧带喘，话都说不利索：“哥…哥…摇不动了…真的…胳膊要断了…”
“断个屁！想想三天后的阴差！”
我抓起旁边水桶里的瓢，舀起半瓢水，“哗啦”一下泼在他背上。
胖子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哀嚎着，“哥！你是我亲哥！”
……………
我成了后勤部长，监督这群孤魂野鬼，又要一边手忙脚乱地发放馒头，一边燃线香插在临时找来的破碗里。
面前很快排起了长队，整个仓库烟雾缭绕，馒头味、香火味、油墨味，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味。
咳咳…咳咳咳，胖子被烟呛得涕泪横流，哥…这烟…太…太猛了…
猛点好！烟大才显得咱们心诚！阴差老爷来了，闻着也舒坦！说着的同时，我又多点几把香！
香火燃烧的浓烟滚滚升腾，仓库里能见度急剧下降，几步之外就看不清鬼影，白茫茫一片。
“汪汪汪！汪汪！”大黄被浓烟呛得受不了，冲着大门方向狂吠起来。
就在这时——
门外大喊声：
常平安！常平安！开门！快开门！哪里着火了？我的天！这么大的烟！
平安！你爷爷不在家，你当家也不能把家点了啊！
快！快拿水！拿灭火器！”
院子外面火光晃动，人声鼎沸！左邻右舍被这冲天的浓烟吓坏了，
提着水桶、脸盆、甚至有人拎着个小型灭火器，拍打着院门，焦急地大喊大叫。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玩脱了！
胖子！稳住！我去应付！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地冲向仓库大门。
拉开一条缝，浓烟呼地一下涌了出去，外面的人被呛得连连后退。
咳咳…林…林大哥！咳咳咳…没事！没事！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浓烟里探出半张脸，脸上沾着黑灰，
没着火！真没着火！是…是给祖宗上供！
香…香点得有点猛！心意到了！心意到了！咳咳咳…
上供？林大哥提着个塑料水桶，目瞪口呆地看着仓库里翻涌而出的滚滚浓烟，
又看看我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这…这是烧了多少香啊？平安，你…你这心意也太…太实诚了吧？不怕把祖宗呛着？
咳咳…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我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没事！真没事！
我这就开门通通风！大家伙儿散了吧！散了吧！辛苦各位了！改天请喝茶！
”我赶紧把仓库大门拉开一条更大的缝，让浓烟散出去些”。
门一开，外面的邻居看得更清楚了。
好家伙！那烟浓得跟烧了几吨湿柴似的，白茫茫一片从门里滚滚而出，首冲夜空，
远处看绝对就是火灾现场！邻居们面面相觑，表情古怪，窃窃私语。
真…真没事？
这香烧的…常家祖宗胃口够大的啊…
平安这孩子…自从他爷爷走了，是越来越怪了…
我陪着笑，好说歹说，发誓家里真没冒火星子，才把这群热心又困惑的邻居劝走。
” 林大哥嘀咕：“这小子…自打常老爷子不见，就越来越邪性…”
王婶叹气：“唉，造孽啊，老常头知道了得多心疼…”
关上院门，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好险！
仓库里依旧热火朝天，浓烟滚滚。野鬼们为了馒头和香火，效率惊人。
三天的时间飞转流逝，我扶着酸痛的腰，感觉身体都快散了架，
冥钞被一双双冰冷的手飞快地印刷、裁剪、清点、码放、捆扎。
一沓沓“亿元大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逼近子时。
最后十沓！捆好！快！
在群鬼近乎疯狂的冲刺下，最后一沓冥钞被捆扎好，重重地摞在那座由纸钞堆成的、摇摇欲坠的万亿小山之上！
仓库角落的空气猛地一荡，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啵地一下钻了出来，正是小尾巴。
她原本精致的白裙子变得灰蒙蒙的，像是刚从煤堆里滚过，漂亮的脸上也蹭了好几道黑灰，眼里满是疲惫和沮丧。
她看着累得像条死狗的我，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平安哥…对不起…我…我跑遍了能去的地方…问遍了能问的老鬼…真的…真的找不到别的官印…
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太没用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自责。
我看着她那灰头土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那点因为找不到线索而起的烦躁，反倒被压了下去。
这事儿，本就不该指望她一个小丫头。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这不怪你。去，找个干净地方歇会儿。我指了指相对不那么烟雾弥漫的角落。
小尾巴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飘了过去，缩成一团。
我和胖子，把带有印章的冥钞放上面，想着可以蒙过去。
仓库里原本就半死不活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疯狂闪烁起来，忽明忽灭。
我和胖子的动作同时僵住。
子时到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不多不少，整整十二下。
仓库里还在燃烧的线香，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齐齐熄灭！
“呜…”大黄猛地站起来，全身的毛再次炸开，尾巴，死死地贴在我的腿边，瑟瑟发抖。
挤满仓库的孤魂野鬼们，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尖叫、翻滚着，疯狂地涌向墙壁、角落…拼命地想要逃离仓库！
仓库里刚才还热火朝天的“鬼作坊，瞬间冷静了！
浓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露出仓库中央一小片空地。
一个身影由淡转浓，凝聚成形。黑衣如夜，高帽如塔。
阴差来了。
这次来的阴差，陌生的脸孔，散发出的威严，更重了。
（这次来不是小满，我记得之前都是小满来接手这事情的）
他双脚离地三寸，悬空而立。细长的眼睛眯成两道缝隙，目光缓缓扫过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冥钞，
扫过在地、面无人色的胖子，最后，看向我。
他开口说：钱……备好了吗？
【彩蛋小尾巴：呜呜呜，没帮哥哥打听到印章~~呜呜】
【彩蛋常平安：没事，摸摸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