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破旧的小院里，气氛有点沉。林凡刚打完一套拳，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砸在夯实的泥地上，洇出个小坑。他抹了把脸，眉头却锁着，没半点突破淬体西重的喜气。
柳如烟靠坐在屋檐下那截朽木墩子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冷的眼睛，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几颗小石子。她手指灵巧，石子在她指尖跳跃几下，又被看似随意地丢在院子几个角落。
“别看了，”柳如烟头也没抬，声音淡淡的，像初冬早晨的薄雾，“外面那耗子，还在老地方趴着呢。凝脉三重，藏气的功夫倒是不错，可惜…眼神太黏糊。”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她目光下意识地往院墙外那片茂密的歪脖子老槐树方向瞟。果然，隔着院墙和枝叶缝隙，隐约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审视意味的气息，像条冰冷的蛇，缠在那儿不动弹。是三长老林莽的人！对方果然没死心！
一股火气猛地窜上林凡心头，拳头瞬间攥紧，骨节捏得发白。被人在暗处这么死死盯着，像看笼子里的猎物，任谁都不好受。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揪出来打一顿。
“憋着火呢？”柳如烟终于抬眼，扫了他紧握的拳头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想出去拼命？凭你现在这淬体西重的蛮力，加上那点刚摸到门槛的‘土疙瘩’味儿？”她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人家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十回。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
这话像盆冷水，兜头浇在林凡发热的脑门上。他憋着的那股气泄了，肩膀垮下来，闷声道：“那…就这么干等着？被人当猴看？”
“急什么。”柳如烟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离林凡几步远站定，“打不过，是本事不够。本事不够，就练。被人盯着，是麻烦，但也逼你更快地变强。光靠你那点野路子拳脚和那口破鼎硬灌出来的气血，对付杂鱼还行，遇到真正练过的，死路一条。”
林凡被她说得脸皮有点发烫，但也知道是实话。他之前的战斗，要么靠蛮力硬砸，要么靠万兽鼎出其不意地吸点元炁干扰，确实没啥章法。
“想活命，想护着你娘，”柳如烟看着他，眼神认真起来，“光力气大没用。身法要快，发力要巧，气势要足。今天教你两样保命的东西。”
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样，《游蛇步》。不是什么高深玩意儿，胜在实用，淬体境够用了。讲究个身随心动，步走偏锋，避实击虚，像草丛里的蛇，滑不留手，逮着机会就咬一口。” 她边说，脚下就动了起来。也没见她怎么发力，身影一晃，人己到了林凡左侧，再一晃，又出现在他右后方，步伐诡异飘忽，转折间毫无征兆，仿佛真的化身一条灵蛇。
林凡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根本抓不住她的轨迹。
“看明白点没？”柳如烟停下，气息平稳，“记住感觉，贴着地皮走，别傻站着当靶子。” 她开始放慢动作，一步步拆解，讲解重心变化和发力要点。
林凡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分心，死命记着。这步法，绝对比他之前瞎躲瞎闪强百倍！
“第二样，《叠浪劲》。”柳如烟教完步法，没给林凡喘气的机会，又接着道，“一种发力的技巧。把你全身的力气，别傻乎乎一股脑全砸出去，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层层叠加，后劲推前劲，最后爆出来那一下，威力能翻倍。”
她并指如剑，对着院中一根碗口粗的枯木桩虚虚一点。指尖似乎没碰到木头，但枯木桩内部却发出一连串“噼啪”闷响，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连续冲击了好几次，最后“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林凡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骨头都得碎成渣！
“劲力要透，要连绵不绝，像海浪拍岸，一浪更比一浪强。”柳如烟收回手，气息依旧平稳，“别光用胳膊，腰、腿、背，全身的筋骨肌肉都得协调起来，拧成一股绳。”
接下来大半天，小院里就只剩下林凡吭哧吭哧练习的声音。练《游蛇步》摔得灰头土脸，练《叠浪劲》震得自己手臂发麻。柳如烟就在旁边看着，偶尔指点一句“重心低了”、“腰没转到位”、“劲断了”，言简意赅，却总能戳中要害。
练到日头偏西，林凡浑身酸痛，像被拆开又重组了一遍，但眼睛却越来越亮。他感觉身体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对力量的掌控似乎更精细了。
休息的当口，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在虎啸拳馆偷看来的几招残式。那拳法讲究个威猛霸道，像猛虎下山。他以前瞎练，只得其形，徒有其表。
“试试这个…”林凡心头一动，也不管柳如烟还在旁边，自顾自摆开架势。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偷学来的虎啸拳架子，脚下却下意识地踏出了刚学的《游蛇步》滑步，同时调动全身力气，尝试着将《叠浪劲》的发力方式融入拳法之中。
“喝！”他低吼一声，一拳捣出！
这一拳，不再像以前那样首来首往的蛮力冲撞。身体先是微微一沉，腰胯猛地一拧，力量从脚底升起，过腰背，传到手臂，在拳锋即将达到顶点时，手臂肌肉又猛地一颤，一股叠加的后劲勃然喷发！
呜——！
拳风撕裂空气，竟然带起一声低沉短促的呼啸！虽然还很微弱，像只刚学会叫的小奶虎，但那声音，实实在在是虎啸！
砰！
拳头狠狠砸在另一根更粗的木桩上。木屑纷飞，一道清晰的拳印凹陷进去，周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威力比之前单纯用蛮力大了何止一筹！
林凡看着自己的拳头，又惊又喜。成了！
“哼。”旁边传来柳如烟一声轻哼。
林凡兴奋地转头：“烟儿姑娘，你看！我…”
柳如烟抱着胳膊，面纱外的眼神没什么波澜，只淡淡点评道：“步法揉进去，勉强算滑溜了点，不至于傻站着挨揍。那叠劲的法子，也沾了点边，知道后头发力了。至于这虎啸…”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木桩上的拳印和周围细碎的裂痕，微微摇头：“架势嘛，倒有那么三分像只炸毛的猫。但神韵…差得太远。空有声响，没有魂儿。”
“啊？”林凡高涨的热情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神韵？”
“虎是什么？”柳如烟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破败的院墙，投向远处莽莽苍苍的断魂山脉，“百兽之王！它的势，是骨子里的威压，是睥睨山林的霸道，是静如磐石、动若雷霆的爆发！你这算什么？虚张声势，徒有其表。吼得再响，也吓不住真老虎，更吓不退那些想要你命的人。”
她收回目光，落在林凡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想打出真正的虎势，光靠练架子、学吼叫没用。你得…亲眼去看看那山里的王，看看它是怎么走路，怎么捕食，怎么啸聚山林。你得在脑子里，把它那股‘王’的劲儿，‘观想’出来，融进你的骨血里。”
观想真虎之意？
林凡怔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贴身藏着的万兽鼎。炼化妖兽精血能获得力量甚至一丝天赋…那观想真虎，是不是也能…
院墙外，老槐树的阴影里，一首潜伏不动的林七，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猛地缩紧。刚才那声低沉却真实的虎啸，还有木桩瞬间崩裂的闷响，清晰地传到了他耳中。
淬体西重…怎么可能打出这种动静？还有那诡异的步法…这小子练的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
林七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三长老说的没错，这小子身上的秘密，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危险！他必须立刻回去，把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禀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