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殿内,青铜鹤形香炉中腾起的青烟与腐臭气息绞缠成团,将鎏金宫灯晕染得愈发朦胧。燕昭攥着那本沾血的账本撞开雕花槅扇,厚重的血腥味瞬间裹住鼻腔 —— 账本边角还嵌着半枚染血的指甲,那是她昨夜从柳惊鸿爪牙手中拼死夺来的。指尖抚过账本粗糙的毛边,她想起柳府暗卫挥刀时,自己是如何将指甲深深掐入对方腕间,在剧痛中夺下这份关键证据。
谢珩倚在蟠龙柱旁,玄色蟒袍上的金线绣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他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床榻上的情形。太医们围成惨白的人墙,有人攥着药碗的手止不住颤抖,碗沿的药汁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有人捧着医书翻得书页哗哗作响,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的干枯药草簌簌掉落,却无一人敢上前施针。太后脖颈处的青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极了深秋枯树上扭曲的枝桠,随着她微弱的喘息,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每一声都伴随着嘴角溢出的黑沫。
“让开!” 燕昭的声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她扯开太后领口,露出锁骨处青紫的淤痕,现代急救知识如潮水般在脑海翻涌。杏林秘境特有的檀木香从袖中溢出,那是秘境深处千年檀木炼制的香薰,能镇定心神驱散秽气。她取出的酒精棉还带着秘境灵泉的凉意,在银针上擦拭时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当银针刺入 “人中” 穴的瞬间,金属与皮肤接触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 —— 穴位处的皮肤异常僵硬,仿佛裹着层冷硬的铅块,这与她在现代解剖室里接触的尸僵状态惊人相似。
银针刚一入体,针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宛如墨汁顺着银线攀爬。“是混合性毒药!” 燕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抓起从秘境带来的活性炭,粉末簌簌落在青瓷碗中,与温水交融成诡异的灰黑色。这活性炭经过秘境灵泉浸泡,吸附力远超寻常。谢珩立即会意,徒手掰断一支羊脂玉簪,玉屑纷飞间,簪头己抵住太后牙关。他动作看似粗暴,却在接触太后肌肤时刻意放缓力道,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太后腕间的旧疤 —— 那是二十年前平叛时留下的伤痕。
记忆突然闪回柳惊鸿离去时,广袖拂过案几留下的深紫色痕迹。燕昭的目光扫过太后腕间的翡翠镯子 —— 那镯子内侧的暗纹,竟与扬州瘟疫时死者随身佩戴的香囊图案如出一辙!她猛地翻开《毒理图鉴》泛黄的书页,西域 “噬心蛊” 与曼陀罗花混合毒的记载旁,还留着母亲当年用朱砂批注的警示:“此毒遇水显形,七日夺魂”。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花瓣突然簌簌飘落,那是母亲临终前采集的解毒草药标本。
就在这时,寝殿角落的宫女突然踉跄倒地,手中铜盆 “哐当” 砸向青砖。水迹在地面晕开的刹那,莲花暗纹如同活物般浮现。燕昭瞳孔骤缩 —— 这与柳惊鸿袖口金线绣的纹样完全相同!她飞扑上前拽住宫女手腕,虎口处新鲜的针孔还渗着血珠,正是柳家暗卫独有的施毒手法。那针孔呈梅花状排列,是柳家秘制五毒针的标志,这种针法会在人体内形成毒阵,唯有柳家独门解药可解。
“说,谁指使你的?” 燕昭的声音冷得能结冰。宫女却突然剧烈抽搐,黑血从七窍喷涌而出,溅在燕昭素白的裙裾上,绽开妖异的红梅。燕昭迅速掏出秘境瓷瓶,将指甲缝里的紫色药渣刮入瓶中,动作利落得像在解剖瘟疫死者。她注意到药渣中混着细小的鳞片,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去查近日所有接触过太后的人,尤其是太医院!” 她转头对谢珩说道,余光瞥见宫女耳后隐约的青色印记 —— 那是被蛊虫寄生的征兆,印记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柳惊鸿手持翡翠如意款步而入,绣着 “杏林春暖” 的湘妃竹扇半掩红唇,却掩不住眼底的阴鸷。竹扇边缘精心缝制的金线在摇曳,扇骨上雕刻的杏林图案与她袖口暗纹呼应。“燕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后寝殿用这些旁门左道?” 她指尖用力,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扇面微微颤动间,几缕幽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柳姑娘如此关心太后,不如解释下这个?” 燕昭甩出沾着药渣的帕子,又翻开账本,血渍浸透的纸页间,西域香料采购记录触目惊心。“扬州瘟疫时,死者体内检测出的曼陀罗成分,与太医院近期进货单完全吻合。而采购经理人......” 她的指尖重重戳在 “柳府管事” 西个字上,“正是柳大人的心腹幕僚!” 账本某页边缘还残留着半枚模糊的指纹,那是昨夜与柳府暗卫搏斗时留下的。
柳惊鸿脸色骤变,旋即恢复冷笑:“空口无凭!” 但她话音未落,谢珩己带人押着太医院院正进来。院正瘫倒在地,官服上还沾着未干的药渍:“大人饶命!柳姑娘让我们在太后补药里混入西域迷魂香,还说...... 还说事成之后,青鸾阁会扶持三皇子登基!” 院正说话时,喉间不断发出咯咯的异响,嘴角渗出的白沫里混着细小的黑色虫体。
寝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太后沉重的喘息声在梁柱间回荡。柳惊鸿手中的扇子 “啪” 地折断,露出扇骨内侧刻着的曼陀罗图腾。“谢珩,你以为这样就能定我的罪?” 她突然扯开香囊,浓郁的香气中裹挟着蛊虫振翅的嗡鸣。香气中带着西域特有的苦杏仁味,这是噬心蛊特有的气息。燕昭早有防备,浸着生姜汁的帕子瞬间捂住口鼻,同时将自制的催吐剂泼向柳惊鸿 —— 那药汁里还混着从秘境带来的驱虫草药。药汁泼出时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与蛊虫振翅的轨迹交织成网。
混乱中,柳惊鸿趁着烟雾弥漫破窗而逃。谢珩提剑欲追,却被燕昭拦住:“先救太后!” 她再次施针,这次银针扎入的是特殊的奇穴,配合从秘境带来的抗生素粉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在做现代手术。她能感觉到银针下的肌肉微微颤动,那是毒素与药力交锋的迹象。当太后的呼吸终于平稳,燕昭在收拾账本时,发现夹层里藏着半张泛黄的纸 —— 那是女子医学院的设计草图,母亲的字迹娟秀却透着坚定:“医者不分贵贱,当开女学,传岐黄之术”。草图边角还画着几个稚嫩的小人,那是儿时的她在母亲身边玩耍的简笔画。
更诡异的是,草图背面用朱砂写着:“当毒帐现世,真正的威胁在学堂。” 而此时,在京城新建的女子医馆内,柳惊鸿正对着一群蒙着面的女弟子冷笑。她手中的《女医规训》书页间,夹着的密函详细记录着太医院人员调动。医馆后院,几个身影正搬运着木箱,箱底渗出的墨绿色液体滴在青石板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焦黑的痕迹蜿蜒如毒蛇,朝着医馆学堂的方向蔓延。液体滴落处,石板上浮现出与太后镯子相同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