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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假。”
刘落潼的声音像一块碎冰，砸在陈夜椛早己冻结的意识上，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回响。那句“你在怕什么，陈夜椛？”更像是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她试图用“女朋友误会”这块遮羞布掩盖的所有仓皇、逃避和伪善。
怀里的黑色蕾丝裙触感冰凉而陌生，带着廉价化纤特有的滑腻感和粗糙花边的刮擦感。它沉甸甸地坠在陈夜椛手上，不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面照妖镜，映出她此刻灵魂深处最狼狈不堪的模样——那个躲在“礼貌”、“距离”、“为你好”这些光鲜借口后面，自私又懦弱的灵魂。
陈夜椛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窒息的闷痛。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衣物的囚徒，赤裸裸地暴露在刘落潼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目光下。那目光里没有愤怒的火焰，没有悲伤的泪水，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审视，让她无处遁形，连指尖都泛起羞耻的麻意。
**逃！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这个念头像海啸般席卷了她残余的理智。她需要一个避难所，一个能让她重新躲回“社畜陈夜椛”这层坚硬龟壳里的借口。任何借口都好！只要能终止这场让她灵魂都在颤抖的审判！
“我……” 陈夜椛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颤抖。她甚至不敢再看刘落潼的眼睛，视线慌乱地飘向地面，又猛地抬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语速快得有些神经质：“我……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还有点想吐……”
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于是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虚虚地扶住额头，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那团扎眼的黑色蕾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甚至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点，模仿出一点“虚弱”的样子。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尖叫：拙劣！太拙劣了！这表演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可她别无选择，她必须抓住这根稻草！
她慌乱地补充着，试图增加可信度，语气却因为心虚而显得更加飘忽不定：“真的……头很晕……我得回房躺会儿……” 说着，她甚至试图做出一个转身的动作，身体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只想立刻冲回卧室，把门反锁，隔绝外面那个眼神能将她凌迟的少女，隔绝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然而，她的脚步甚至没能挪动一寸。
刘落潼开口了。
声音依旧不大，却像一道精准劈下的闪电，瞬间撕裂了陈夜椛仓促编织的所有谎言。
“哦？”
那声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了然和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嘲讽。陈夜椛的身体瞬间僵住，扶在额角的手也忘了放下。
刘落潼向前走了一小步。清晨的光线落在她洗得发白的校服上，勾勒出她过分单薄的身形，却丝毫无法削弱她此刻散发出的那种奇异的、带着压迫感的平静。她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毫无阻碍地刺入陈夜椛试图躲闪的眼底。
“哪里不舒服？” 刘落潼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敲打在陈夜椛紧绷的神经上。“是心跳太快？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微微歪头，那动作本应带着少女的纯真，此刻却只让陈夜椛感到一阵寒意，“还是呼吸不过来？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陈夜椛的瞳孔猛地收缩，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刘落潼描述的，正是她此刻最真实的生理感受！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
刘落潼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陈夜椛那只紧紧攥着蕾丝裙的手上，看着那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的指节。
“或者……” 她的声音更冷了一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是手在抖？抖得连这条裙子都快抓不住了？”
陈夜椛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那只攥着裙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廉价的蕾丝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
刘落潼的目光最终重新定格在陈夜椛那张写满震惊、恐慌和彻底不知所措的脸上。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清晰地剥开了陈夜椛所有伪装的虚弱，首指核心：
“你只是不想穿它，对吗？”
“你只是不想面对我，对吗？”
“你只是……在怕。”
每一个“对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夜椛试图维持的最后一层防御上。不是疑问，是陈述。是早己洞悉真相后的、冰冷的宣判。她甚至没有用“害怕”这个更强烈的词，而是用了一个更精准、也更刺耳的“怕”——怕靠近，怕失控，怕承认那点可耻的在意，怕承担任何可能的责任和麻烦。
“……” 陈夜椛彻底失语了。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借口，所有的“伪善解人意”的伪装，在刘落潼这连珠炮般、首指核心的“看透首接说透”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她像一个被当场拆穿所有戏法的蹩脚魔术师，站在舞台中央，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和台下唯一观众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只剩下彻头彻尾的茫然和一种巨大的、灭顶的羞耻感。
她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短促的气音。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堪称“愚蠢”的空白——震惊、被看穿的恐慌、谎言被戳破的羞赧、计划被打乱的失措、以及一种“怎么会这样？”的、纯粹的茫然无措，全部混杂在一起，扭曲了她的五官。她像个被拔掉电池又强行重启、结果系统彻底错乱的机器人，僵立在原地，手里还滑稽地抓着那件象征着她所有逃避和伪善的黑色蕾丝裙。
空气死寂。只有陈夜椛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疯狂回荡。
她精心构筑的、赖以生存的伪善世界，在这一刻，被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伤痕累累的少女，用一条廉价的裙子和几句冰冷的话语，彻底击碎了。碎片扎得她体无完肤，而她就站在这片废墟中央，赤裸裸地面对着自己最不堪的懦弱和恐惧，一脸懵逼，无路可逃。怀中的蕾丝裙，冰冷地提醒着她这场审判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