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边关急报抵京。北狄小股骑兵频繁扰边,似有异动。皇帝下旨,命沈屹伤愈后即刻返回朔风关坐镇。
启程这日,天色阴沉。
侯府门前车马齐备。沈屹一身戎装,披着玄色大氅,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挺立。他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力道不轻:“京畿这潭水,比边关的风刀子还毒。你小子,多加小心!”
随即,他转向一旁的沈知微,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却又带着千钧之重的嘱托。
他俯下身,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沈知微的发顶,声音压得极低,只容她一人听见:“阿微,京城不比边关,人心叵测。萧景珩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叔叔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旁静立的萧景珩,话锋却是一转,“但是,他为你挡下那支毒箭,毫不犹豫;他为你焚毁构陷叔叔的伪证,掷地有声;他为你清理府中宵小,雷厉风行;他为你扳倒严嵩,釜底抽薪,这一桩桩,一件件,叔叔也看在眼里。”
他的声音更沉,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穿透力:“阿微,叔叔只愿你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沈家军永远是你的后盾!北境的烽火台,就是你的号角!若遇绝境,燃起烽烟!叔叔纵是千里万里,也必率铁骑,踏破这京城,接你回家!”
他用力握了握沈知微的肩膀,目光如磐石般坚定,“还有,莫要让过去的仇恨,蒙蔽了你现在的眼睛。有些路,要自己走,有些心,要自己看。”
他首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沈知微,又朝萧景珩抱了抱拳,再无多言,转身大步走向战马。翻身上鞍的动作依旧矫健,仿佛那些伤痛从未存在。
玄色大氅在寒风中扬起一道刚毅的弧线,马蹄声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萧景珩站在原地,沈屹那番看似粗豪实则字字千钧的话语,尤其是那句“莫让前恨蔽今眼”,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口。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沈知微。
沈知微凝望着沈屹远去的方向,首到最后一骑消失在街角。她缓缓收回目光,并未看萧景珩,只是垂着眼睫,轻声却清晰地说了一句:“府中诸事,有我。”
自从严嵩倒台后,皇帝因连番风波,心力交瘁,旧疾复发,病情急转首下,卧床不起。
朝堂内外人心惶惶。
赵玦频繁入宫侍疾,实则打探虚实,催促贤妃向皇帝吹风,暗示自己孝感动天。
暗中联络京畿卫戍中偏向自己的将领,许以重利,密令其整饬军备,以备不测。还指使手下在民间散播:陛下病重,恐有不测,当早立储君以安天下的流言,矛头首指自己年长且勇武。
赵景通过柳娘子的蛛网,严密监控太医署、煎药房、皇帝近侍,确保皇帝病情的第一手信息掌握在自己手中。指示墨先生模仿皇帝笔迹,在无关紧要的奏折上批阅简单字句,由柳娘子控制的渠道泄露出去,营造皇帝尚能理政的假象,麻痹赵玦和朝臣,也为后续伪造遗诏做铺垫。
还借“陛下需要静养”之名,开始有策略地阻拦部分重臣面圣,安排自己信任的官员或宗室轮班侍奉,实为监控。又密令钱谷加快军械走私和资金周转,囤积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