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战争中背负战友牺牲秘密、隐姓埋名五十年的老人,在猫妖店主的帮助下,以彻底放弃自己身份为代价,解救了战友的亡魂,也卸下了自己的心魔枷锁。
雨水顺着长物居的青瓦屋檐滴落成帘。宋祈蜷在黄花梨圈椅里,琉璃般的瞳孔随着雨滴的轨迹缓缓移动。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一块汉代玉璜,忽然耳尖一动——铜铃未响,但她的尾巴己经悄悄炸开了毛。店门被推开时带进潮湿的铁锈味。
宋祈化作人形依靠在圈椅内。
站在门口的老人像棵被雷劈过的老松,军绿色雨衣下露出将校呢大衣。
他怀里抱着的油布包裹正在滴水,在地板上洇出暗红色的水渍。
"这...这里收军品吗?"老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宋祈接过包裹时,指甲在油布上划出白痕。
褪色的军刀露出真容——刀身从中间折断,刀柄上"尽忠"二字被血垢浸成了褐色。
她的指尖刚触到刃口,眼前就炸开刺目的白光:
1949年冬,长江北岸。战壕里积着冰碴子,年轻军官把刀穗编成平安结塞进怀里。
炮火掀起的泥土落在他肩章上,他却在笑:"等过了江,老子要喝一整坛女儿红..."_
"您战友的刀?"宋祈的瞳孔缩成细线。她看见老人手腕内侧有道被表带遮盖的伤疤,形状与断刃完全吻合。
宋祈点燃半截红烛。烛泪滴在柜台上,凝固成血珠般的形状。
"他们说陈霖死在江边..."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可那晚我明明...明明..."
宋祈的尾巴悄然无息的扫过博古架,碰倒一个描金匣子。
匣中滚出张泛黄的《中央日报》,头版印着"殉国将领陈霖追悼会今日举行"。
报纸日期是1950年1月17日,照片里的军官正是眼前佝偻的老人。
"有意思。"宋祈的身影在烛光中若隐若现,"活人怎么参加自己的葬礼?死的是你的战友吧?"
子时的更鼓传来时,断刀突然发出蜂鸣。
黑雾从锈迹中涌出,凝成穿校官服的虚影。
老人踉跄着去抓那道影子,手掌却穿过雾气,只握住满把潮湿的硝烟味。
"老连长!"他跪在地上嘶吼,"当年是我没守住浮桥!是我...该死的是我啊……"
宋祈拿起起掉落的蜡烛。
火苗"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出她唇角若隐若现的尖牙:"五十年的心魔,该付利息了。"她将烛泪滴在报纸遗照上,"用你的名字,换他的往生。忘却过往,重获新生。"
五更天时雨停了。宋祈蹲在屋檐上舔爪子,看着老人抱着空油布包走进晨雾。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她发现柜台上有块崭新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霖"字,秒针永远停在1点17分。
门口的老树下突然多了个土包,半截红烛插在上头,烧出并蒂莲的形状。
宋祈把怀表埋进去时,听见泥土深处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连长的灵魂得以安息,老人的枷锁得以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