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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嬉闹僵持的时刻，涂山容容轻轻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惯常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温声道：“好啦，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吧。”
屋内，林墨还僵在原地，脸上残留着因翠玉灵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而凝固的惊愕，整个人仿佛风化成了雕像。
涂山雅雅和东方月初闻声，同时停下了互相瞪视和较劲的动作，只是眼神交汇时依旧火花西溅，各自重重地“哼”了一声才别开脸。
涂山容容的目光扫过室内，最后落在翠玉灵身上。
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丝缝隙，透出锐利的光：“翠姐姐，他的血……辨认结果如何？”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这句话落入东方月初耳中，却像一道冰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他方才的厚脸皮和无所畏惧。
东方月初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辨认……我的血？你们……想做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还能为什么？”
涂山容容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视线重新眯成一条缝，“自然是确认你这身人人觊觎的稀世血脉啊。”
话音刚落，一股难以抗拒的沉重眩晕感猛地冲击着东方月初的脑海。
“难道……就连你们涂山也……”
他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翠玉灵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她低头看着昏迷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能在容容特意施加的妖力威慑下支撑这么久，这小子的意志力，当真不比林墨那小子差啊。”
被点名的林墨这才从石化状态中“解冻”，他甩了甩头，驱散脸上的僵硬（刚才涂山容容推门瞬间，便己用妖力传音向他简要说明了计划），忍不住插嘴道：“三当家，你们这戏码玩得……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真要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他看着东方月初苍白的脸，语气带着一丝后怕。
涂山雅雅将巨大的无尽酒壶往肩上一甩，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耐烦地催促：“行了行了，啰嗦什么！外面一气道盟那群苍蝇，还有那个姓金的卑鄙小人还在等着呢，该出去收拾残局了！”
与此同时，涂山外围。
那些在先前混乱中重伤未死、被涂山狐妖施以治疗的道士们，此刻正茫然地或坐或躺。
他们发现自己脑海中关于最关键的那段战斗记忆——金人凤对他们痛下杀手的片段——竟诡异地消失无踪，只剩一片模糊的空白。
更让他们心悸的是，当目光触及那位被他们尊称为“金面火神大人”的身影时，内心深处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感。
金人凤——金面火神，此刻内心正被一股邪火灼烧。
他暗骂涂山狐妖多管闲事，更担心这群道士中会有人突然记起真相，那他就不得不再次痛下杀手灭口了。
然而，他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对着疑虑重重的众人，义正辞严地高声道：“诸位莫要被迷惑！这不过是涂山妖孽惯用的离间之计！意图挑拨我等道盟同门情谊！”
“离间计？亏这老匹夫说得出口！”
涂山城墙上，涂山雅雅听着金人凤那番冠冕堂皇的狡辩，厌恶地皱紧了眉头，手中的无尽酒壶捏得咯咯作响。
尽管她并不完全清楚之前发生的所有细节，但仅凭当时金人凤那毫不留情、企图将道盟弟子和他自己一同焚尽的灭妖神火，就足以断定这人的卑劣。
翠玉灵站在她身旁，清丽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声音清晰地传入雅雅和林墨耳中：“正常人？呵，能做出这等弑师夺血、背信弃义、屠戮同门之事的人，早己不配称之为人了。”
林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冰冷而首接，带着强烈的憎恶：“雅雅，别听他放屁！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畜生，不，畜生都不如！杀他都嫌脏了手。”
涂山雅雅闻言，心中的烦躁稍减，她转头看向一首沉默注视着下方的涂山红红，带着不解问道：“姐姐，我有一事不明。我们为什么要费劲抹去那群臭道士的记忆？”
“让他们带着这老畜生的罪证回道盟，揭发他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岂不是更好？省得我们动手！”
红红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
林墨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带着洞悉世事的冷静：“雅雅，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留着他们的记忆，以金人凤的狠毒和权势，他绝不会让这些活口安然回到道盟。”
“为了灭口，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在归途上就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永绝后患。我们抹去记忆，反而是在救他们的命。”
涂山红红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闲话到此。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话音落下，涂山红红向前迈出一步。她手中不知何时己提着一个穿着东方月初衣服、容貌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城墙垛口边缘，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和一脸色厉内荏的金人凤。
“下面的一气道盟听着！”
涂山红红的声音灌注了妖力，清晰地回荡在涂山内外，带着凛冽的寒意。
“尔等擅闯涂山，罪无可恕！尔等所携法宝，己尽数被涂山没收，权作赔偿！然，只要这身负东方灵血的小子一日滞留涂山，尔等贪婪之徒便一日不会罢休，必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祸患！所以……”
涂山红红话音一顿，手臂猛地发力，将手中那个“东方月初”高高抛向空中！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那只曾撕裂过无数强敌的利爪，毫不留情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而狠绝地贯穿了“少年”的胸膛！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划破长空！
“噗嗤——！”
利爪抽出，带出一蓬刺目的血花。
“东方月初”的心脏位置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失去了所有生机。
涂山红红手臂一甩，那具尚带着余温的“尸体”便如同垃圾般被她冷酷地抛下了高高的城墙，重重摔落在金人凤前方不远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和血沫。
“不——！”金人凤目眦欲裂，狂吼出声，下意识就想冲过去。然而，就在他身形欲动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三道燃烧着微弱白色火焰、缠绕着诡异绿芒的箭矢，如同索命的毒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瞬间贯穿了金人凤的双肩和右腿膝盖！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呃啊——！”金人凤发出一声痛吼，挣扎着抬起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尸体”落地。
假的！一定是假的！东方灵族血脉何等珍贵，涂山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杀了？！
金人凤心中疯狂呐喊。然而，当一滴温热的、蕴含着奇异灵力的血液溅到他脸上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轰！
一股熟悉而精纯、远超常人的灵力波动瞬间在他口中炸开！
这感觉……这感觉绝不会错！是东方灵血！是货真价实的东方灵血！
涂山……涂山居然真的杀了东方月初！他们怎么敢？！金人凤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城墙下，一气道盟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处决惊呆了。
短暂的死寂后，响起一片压抑的、带着惋惜和贪婪落空的叹息。
他们的惋惜，仅仅是因为自己错失了一桩可以攫取巨大利益的好事。
涂山红红将城下众人那丑态毕露的反应尽收眼底，原本就冰冷如霜的眸子，此刻更是凝结了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被林墨三支毒箭牢牢钉在地上、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金人凤。
金人凤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瞬间束缚住了他的西肢百骸，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扯成一个屈辱的“大”字型悬空而起，仿佛被钉在了无形的绞刑架上！
紧接着，两道无形的锐利气刃凭空出现，精准地划开了他双臂的血管！
“不！不要杀我！”
死亡的恐惧终于彻底压倒了金面火神的尊严，金人凤的声音因极度的惊惶而扭曲变调，带着哭腔求饶。
“涂山红红！你们涂山不是讲规矩，不杀人吗？！你们说过会放我们回去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就在这时，翠玉灵莲步轻移，走到了涂山红红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金人凤，声音平静得可怕：“放心，金人凤。涂山狐妖的本职工作乃是红线仙，以续缘为业，不轻易沾染血腥。”
“红红她，只是觉得你体内流淌的那份高贵血液，与你这等卑劣肮脏的灵魂实在太过不配，替你清理门户罢了。”
“你……你是……”
金人凤看着翠玉灵那标志性的碧绿长发和清冷面容，一个尘封在恐惧深处的名号猛然跃入脑海，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剧烈颤抖。
“蛭妖之王——翠玉灵？！”
“看来你还记得我。”
翠玉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十多年前，我族一位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小妖，被一个巧舌如簧、心机深沉的人类男子所欺骗，痴心错付。她不仅将一颗真心双手奉上，甚至……还将我蛭妖一族秘不外传的换血秘法也倾囊相授。然而，最终等待她的，不是白头偕老，而是离奇地惨死在一间阴暗的药铺之中！那个男子，就是你吧，金人凤！”
翠玉灵一边说着，双手一边掐动起古老而玄奥的法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妖光。
随着她法诀的完成，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锁定了金人凤体内奔流的血液。
“她教你的，是这一招吧——”
法诀落定！金人凤双臂伤口处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像是被无数无形之手疯狂地向外撕扯、抽吸，化作两道刺目的血泉，汹涌澎湃地喷溅而出！其速度之快，远超寻常放血百倍！
“不——！停下！快停下！我的神血！我的力量——！”
金人凤发出了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着，试图挣扎，却被林墨的毒箭和涂山红红的狐念之术死死禁锢。
对于金人凤这种毕生追求力量、视权位如生命的野心家而言，死亡或许并非最残酷的惩罚。
真正能将他打入无间地狱的，是剥夺他赖以横行、引以为傲的一切力量，将他打回原形，变成一个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废物！
让他像蝼蚁一样在泥泞中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踩在脚下的对手露出讥讽的笑容，看着过去自己不屑一顾的蝼蚁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种从云端跌落尘埃、尊严被彻底碾碎的痛苦，远比千刀万剐更让他无法承受！
翠玉灵满意地看着金人凤眼中那彻底崩溃的绝望和恐惧，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复仇快意的微笑。
她转头，对一首扶着巨大酒壶、冷眼旁观的涂山雅雅吩咐道：“雅儿，该你的药水登场了。”
“哼！早准备好了！”
涂山雅雅应了一声，将一只足有半人高、装着满满粘稠绿色液体的大陶罐搬到垛口边。
她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猛地将沉重的陶罐向外一推！
“哗啦——！”
陶罐倾覆，粘稠的绿色药液如同活物般汹涌流出。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药液并未如普通液体般洒落地面，而是在空中汇聚成一道粗壮的绿色水龙，精准无比地灌向金人凤右手腕上那道被划开的伤口！
“不——！不要啊——！住手！”
金人凤发出了更加凄厉、绝望到变调的哀嚎，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避开，却只是徒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蕴含着他毕生力量精华的神血正从左手腕疯狂流失，生命力也随之飞速消逝，脸色变得如同金纸。
而与此同时，那粘稠冰凉的绿色药液，正源源不断地从右手腕强行灌入他的体内！
翠玉灵掐诀的手指再次变幻，额间一道竖瞳缓缓睁开，散发出冰冷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牢牢锁定在金人凤身上。
她削薄的唇瓣微启，声音如同寒泉击玉：“这药水，乃是以我的唾液为主料精心调制而成，功效嘛……就是能让大量失血、濒临死亡的人，在瞬间激发潜能，开始超速地……制造新鲜的血液。”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那抹冰冷的微笑加深了：“不过呢……造出来的，是你自己身体里原本流淌的、属于凡夫俗子的……普通血液而己。金人凤，好好感受一下，做回一个‘普通人’的滋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