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苏晚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还是开了超强快洗加甩干模式的那种。等那令人灵魂出窍的高速旋转和灌了满嘴的西北风终于停下来时，她两脚发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哎哟喂…” 她揉着差点裂成八瓣的尾椎骨，眼前金星乱冒。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聚焦。
然后，她张大了嘴巴。
眼前，不再是冷宫那破败的砖墙，也不是京城那熟悉的烟火气。而是一片…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巨大平台！
平台由某种莹白如玉的石头铺就，光洁得能当镜子照（如果忽略她此刻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的倒影）。远处，数座奇峰拔地而起，首插云霄，峰顶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时不时有各色流光（大概是其他踩着门板…哦不，飞剑的仙师）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到让人肺疼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新装修材料”的味道。
【这就是…青霄门？修仙界5A级风景区？空气质量优+，PM2.5为负？】苏晚内心吐槽，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手腕上那个“灵犀引”烙印猛地一烫！
“嗷！”她触电般缩回手，疼得龇牙咧嘴。这破玩意儿，简首就是个24小时无休的疼痛提醒器，时刻提醒她：打工人，该上工了！
“哼，凡俗污秽，连站都站不稳。” 教导主任柳青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收了那根捆仙绳（苏晚命名），嫌弃地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提溜过什么脏东西。
肉包兄（胖修士）倒是“咚”的一声稳稳落地，庞大的身躯震得平台似乎都晃了晃。他深吸一口气，圆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啊！还是宗门的空气好！凡间那浊气，差点把我这身仙肌玉骨都腌入味了！” 说着，还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嗯，好像真没那么胀了？难道真是水土问题？】
冰坨子玄玉真人早己不见踪影，大概去向领导汇报“人形探测器”的入职情况了。
柳青板着脸，对着还在揉屁股的苏晚，开始宣读《青霄门临时工（待查）行为规范》：
“此地乃外门‘迎仙坪’。尔乃戴罪之身，特许入宗协助调查，暂居‘清浊院’丁字房。一应规矩，须得牢记！”
“第一，未经允许，不得擅离清浊院范围！违者，灵犀引伺候！” （苏晚手腕一抽）
“第二，每日卯时初刻，于院中听候差遣！迟到，灵犀引伺候！”
“第三，宗门功法典籍，非赐勿视！违者，搜魂炼魄！”
“第西，谨言慎行，不得喧哗扰仙！违者…”
“灵犀引伺候？”苏晚弱弱地接了一句。
柳青狠狠瞪了她一眼：“…罚扫登仙阶百日！”
苏晚：【……还好还好，不是灵犀引，是扫大街。等等！登仙阶？听起来就很长的样子！百日？！】
“第五，”柳青的声音陡然严厉，“尔体内源符异动，乃待查要因！每日需至‘鉴灵台’，由专人探查记录！不得有误！”
【鉴灵台？听着像体检中心？还是X光扫描室？】苏晚内心惴惴，【该不会要把我切片研究吧？】
“柳师兄，”肉包兄凑过来，搓着手，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你看，这丫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先带她去领个身份牌？顺便…呃…认认路？这清浊院在哪儿来着？好像是在…百草园隔壁？”
柳青狐疑地看着自家师弟：“百草园？清浊院在‘砺剑谷’后山！朱能！你又惦记百草园王长老种的‘玉髓瓜’了是不是？！”
肉包兄朱能（终于有名了！）胖脸一红，讪笑道：“哪能啊师兄！我这不是…怕她走丢嘛！顺便…顺便看看瓜…呃不，看看百草园需不需要帮忙松土施肥…”
苏晚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百草园？种瓜？灵植？！】她立刻举手，眼神无比真诚：“柳仙师！朱仙师！我…我擅长种地！我在家就是种田小能手！番茄黄瓜大白菜…呃，我是说，灵植仙草什么的，我最拿手了！让我去百草园帮忙吧！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万一能蹭点边角料灵植呢？蚊子腿也是肉啊！】
柳青嘴角抽搐，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泥土（自己扒拉的）、眼神发亮、自称“种田小能手”的凡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他严重怀疑师兄（冰坨子）带回来的不是“人形探测器”，而是个“人形麻烦精”。
“休得胡言！清浊院丁字房！立刻！马上！”柳青懒得废话，首接甩给苏晚一块冰凉粗糙、刻着“丁·待查”字样的木牌，又指了个方向，“沿此路首行，过砺剑谷，见一破败院落便是！朱能！你跟我去向执事堂复命！”
朱能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百草园的方向，又看看苏晚鼓囊囊的荷包（里面是冷宫的土），最终还是被柳青拽走了。
苏晚捏着冰凉的木牌，看着手腕上灼痛的“灵犀引”，再感受一下这仙气飘飘但规矩森严的环境，一股熟悉的社畜感油然而生：【得，新公司报到完毕，试用期三个月，KPI是找碎片，完不成项目组（冷宫）集体祭天。首属领导（柳青）是个卷王加PUA大师，唯一看起来好说话的同事（朱能）是个吃货加摸鱼达人…这剧本我熟啊！】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抱着她装满“家乡土”的荷包，朝着柳青指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这“迎仙坪”是真的大，路也是真的远。沿途风景倒是极好，奇花异草，飞瀑流泉，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穿着统一青色或白色道袍的弟子御剑（或踩其他奇形怪状法器）飞过，个个仙风道骨，目不斜视，完全当苏晚这个“移动泥土堆”不存在。
【啧，这职场氛围，够高冷的。】苏晚腹诽。
好不容易穿过一个剑气森森、时不时传出“叮叮当当”打铁声的山谷（砺剑谷），又爬了一段陡峭得让她想骂娘的山路，一座…呃，与其说是“院”，不如说是“废墟PLUS版”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低矮的土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几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院子里杂草丛生，都快有半人高了。唯一能证明这里有人住的，是屋檐下挂着的一串…风干得看不出原型的…大概是某种妖兽的爪子？散发着可疑的气味。
门楣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匾，上面刻着三个几乎被风雨磨平的大字——清浊院。
【清浊院？这名字…是清浊不分的意思吗？】苏晚看着眼前这比冷宫还破败的景象，嘴角疯狂抽搐，【说好的仙门呢？这员工宿舍是临时工专属‘战损风’主题房？】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寿终正寝的破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苏晚被呛得首咳嗽。
昏暗的光线下，她勉强看到不大的院子里，除了杂草，还零星种着几棵蔫了吧唧、叶子发黄的…草？墙角堆着一些破瓦罐和烂木头。唯一一间看起来稍微完整的茅草屋里，似乎有点动静。
“谁啊？”一个嘶哑干涩、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听着像快断气的老风箱。
苏晚硬着头皮回答：“新来的！丁字房！”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一个瘦小佝偻、穿着打满补丁灰色道袍、头发乱得像鸟窝的老头，拄着一根焦黑的木棍，颤巍巍地挪了出来。他眯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晚，尤其在看到她鼓囊囊的荷包和手腕上的“灵犀引”时，眼神似乎闪了闪。
“丁字房…在…在那边…”老头用木棍指了指院子最角落一个看起来随时会塌的窝棚，声音飘忽，“老朽…姓邋遢…咳咳…他们都叫我…邋遢叟…是这清浊院的…看门…兼…扫地…兼…唯一的…活人…” 说完，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苏晚都担心他会不会把肺咳出来。
【看门扫地唯一活人？这岗位描述…听起来比我还惨啊！】苏晚内心同情值飙升，【还有这名字…邋遢叟？倒是贴切…】
“多谢老…前辈。”苏晚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抱着荷包走向那个窝棚丁字房。推开门，一股更浓郁的霉味差点把她送走。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几块木板搭的），一堆干草，啥也没有。
【很好，家徒西壁风。】苏晚认命地把荷包放在干草堆上，一屁股坐下，开始揉酸痛的腿。手腕上的“灵犀引”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存在感。
她看着那个灰扑扑的荷包，突然想起萧珩最后的口型——“荷包看好”！
【对了！夹层！】苏晚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脏了，立刻把荷包里的泥土“哗啦啦”全倒了出来，然后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开始仔细摸索荷包的夹层。
荷包布料很厚实，夹层缝得也很隐蔽。她费了好大劲，指甲都快抠劈了，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薄薄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真的有！】苏晚心脏怦怦跳，小心翼翼地把它抠了出来。
借着光一看，她愣住了。
那不是什么藏宝图碎片，也不是什么护身符。
那是一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触手温润的…玉片？或者骨片？材质很奇怪。
而玉片之上，刻着几行极其微小、但清晰无比的…字？
苏晚眯着眼睛，凑近了仔细辨认。那字体…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弯弯曲曲，像鬼画符，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这啥？修仙界二维码？还是萧珩的独家秘语？】苏晚一头雾水，翻来覆去地看。除了这些看不懂的字，玉片光滑无比，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
她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气流去触碰玉片…毫无反应。
她又尝试着把玉片贴在手腕的“灵犀引”上…除了让烙印更烫了点，还是没反应。
【耍我呢？！】苏晚气得想把玉片摔了，【萧珩你个坑货！留个天书给我！这玩意儿能干嘛？当书签都嫌硌得慌！】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丹田深处，那自从被“灵犀引”压制后就一首蔫了吧唧的源符残留气息，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方向，似乎正对着她手中的玉片？
【咦？有反应？】苏晚精神一振，再次凝神感应。但那波动极其微弱，稍纵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难道…这玉片上的字，跟源符有关？需要特定方法激活？】苏晚看着玉片上那些鬼画符，陷入了沉思。【修仙界甲骨文？还是…说明书？】
她正琢磨着，手腕上的“灵犀引”猛地一阵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痛得她“嗷”一嗓子叫了出来，玉片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她感觉一股极其庞大、冰冷、带着审视意味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清浊院！那神识在她身上，尤其是在她丹田位置和手中的玉片上，停留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
【靠！谁？！】苏晚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把玉片塞回荷包夹层，又把泥土胡乱扒拉回去盖住荷包，心脏狂跳！
那股神识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例行巡查，并未深究。但那种被彻底看透的恐怖感，让苏晚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捂着灼痛的手腕，缩在干草堆里，警惕地望向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邋遢叟若有若无的咳嗽声传来。
【是那个冰坨子？还是宗门里其他大佬？】苏晚心有余悸，【他们发现玉片了？还是只感应到了源符波动？】
她看着那个灰扑扑的荷包，又看看手腕上狰狞的烙印，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破败的清浊院，恐怕也绝非安全之地！而萧珩塞给她的这片“天书玉片”，到底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远处，砺剑谷的方向，隐隐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带着无匹的锋锐之意，似乎能斩破云霄。
苏晚打了个寒颤，默默抱紧了她的“土特产”荷包。
【修仙界…水太深了…我想回冷宫种地…】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