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醒过来!!!”
我嘶吼着,像炸雷劈开死寂,锈蚀能量翻涌的左臂狠狠撞上劈落的骨肉锄头。
没有金属轰鸣,只有血肉与能量互相侵蚀湮灭的怪异闷响!滋啦——!暗红色锈蚀能量如沸腾强酸,瞬间裹住巨大锄头。肉瘤干瘪碳化,白骨裂纹蔓延,李锐畸变半边身子疯狂抽搐萎缩。
“呃啊啊啊——!!!”
李锐发出非人惨嚎,混着极致痛苦与一丝骤醒的人味。灰白扫描仪右眼熄灭,浑浊左眼里,“李锐”的意识和痛苦猛地浮出。
他看到我,看到我左臂狰狞铜锈,也看到自己崩溃的右臂。痛苦与绝望淹没他,猛地咳出泛着幽绿荧光的污血,软倒在地,仅存左手抠进恶臭泥地,指节发白。
“女…女儿…” 他喉咙嗬嗬作响,血沫裹着字,“妙妙…塔…里面…肉…肉包着…”
颤抖的手抬起来,指向幽绿水塔入口,浑浊左眼泪血横流,满是恐惧哀求。
“它…它们…说…治…治病…” 声音断断续续,愤怒悔恨几乎要把他吞噬,“药…假的…种子…才是药…把妙妙…当…当花盆…种进去了…就在…最底下…泡着…”
又是大口污血咳出,他身体痉挛,皮肤下暗紫纹路疯狂扭动,生命被飞速抽干。
“陈…陈…” 他抓住我裤脚,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抠进布料,“救她…求你…带她走…走得…越远越好…别信…别信任何…”
话戛然而止,残存左眼里,绝望祈求、滔天恨意、对世界的诅咒拧成绳,狠狠勒住最后一丝生机。喉咙滚动,他像要吼碎所有不公,突然,布满血污的脸扯出扭曲又解脱的表情,用尽气力,嘶哑变调却清晰的粤语俚语砸进空气:
“丢…雷…老…母…嘅…时…间…贩…子…啊…!!!”
血沫飞溅,诅咒落地,他手一松,左眼里光芒熄灭,头歪向一边。半边碳化崩碎的骨肉锄头,还维持着攻击姿态,像他最后的抗争。
“丢雷老母…” 我重复着,喉咙发堵。看着他定格在愤怒与哀求的脸,还有地上小兔子外套、水果糖,这句市井怒骂,比任何遗言都戳心,是被碾碎的父亲,对玩弄生命的黑暗系统最暴烈的唾弃!
这时!
“呜…呜…爸爸…”
微弱啜泣从水塔入口飘出,轻得像羽毛,却在渣土场炸成惊雷!妙妙还活着!被当“花盆”,在“种子库”最深处!
我猛地抬头,看向幽绿水塔,眼中烧起暴戾火焰。左臂铜锈纹路疯狂搏动,暗红光芒几乎透体,掌心碎片滚烫如熔岩。
“时间贩子?花盆?种子库?”
我站起身,泥污血渍糊住脸,肌肉因愤怒抽搐,眼神却冷得像万载寒冰,“今天老子把你们‘电子盆栽’连根拔,把‘赛博妲己’硬盘塞进主子PY里!”
不再看李锐尸体,踢开骨渣,左手攥着快没电的改造电棍,右手反握将军刀。左臂铜锈纹路活过来,暗红光芒勾勒出修罗身影。
“妙妙,” 我对着幽深入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撑住,叔叔接你回家。”
话音落,身影一晃,像扑向地狱之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冲进幽绿肉膜包裹的水塔入口,瞬间被浓稠黑暗吞噬。
水塔深处,非人嘶吼、粘稠液体翻涌声传来…
我踏入最后的巢穴,为了父亲的咒骂、孩子的哭声,还有手臂上燃烧的复仇诅咒 。
水塔入口的幽绿光芒像巨兽黏稠的唾液,瞬间把我吞没。腐烂甜腥味、消毒水味,混着生命被强行催化的怪异气息,狠狠灌进我口鼻。脚下是滑腻温热、像生物内脏内壁的触感。
通道狭窄,肉壁蠕动。粗大暗紫色血管在粉白色肉膜下搏动,把泛幽光的“营养液”泵向深处。妙妙的啜泣时断时续,像小钩子扯我神经。
“妙妙!撑住!”我低吼,声音在肉壁间闷响。左臂铜锈纹路瞬间滚烫,暗红光芒映得肉壁诡异,掌心碎片疯狂搏动,混着贪婪与警告。
深入十米,通道陡然开阔。眼前景象,让经历过AFPI实验室崩塌的我,都生理性眩晕、恶心。
水塔内壁被肉膜覆盖,暗紫色血管虬结而下,汇聚到中央卵形培养舱。舱内灌满幽绿荧光液体,妙妙蜷缩其中,细如发丝的半透明肉须从舱壁刺入她身体,尤其是脊椎和后脑,几乎和肉膜系统融为一体。她皮肤透着病态幽绿,像被同化,紧闭的眼、蹙起的眉,每声啜泣都扯动肉须——她不是被“泡着”,是被“种”在这,成了活体“种子库”的核心处理器和能量转化器!
培养舱周围,肉膜分割出数十个“囊泡”,泡着形态各异的“种子”——金属昆虫、心脏化石、暗影团,它们搏动着,汲取妙妙转化的能量,这些就是时蚀器,等着被“播种”。
“草!(一种植物)”我牙关咬得咯咯响,怒火要烧穿理智!把病弱小女孩改造成活体服务器?比“无良公司用实习生身份证注册皮包公司骗贷”阴毒一万倍!
妥妥赛博奴隶制!
李锐“丢雷老母”骂得太轻!
“发现…入侵…花盆…9号…高污染源…”冰冷电子音在脑里炸响,和AFPI实验室、太平间的系统提示音一样!源头就是中央培养舱,它是控制核心,也是警报器!
嗡——!刺耳警报响彻空间!囊泡剧烈搏动,靠近通道的几个爆开,幽绿液体喷涌,爬出守卫:剥皮人形蝙蝠、金属节肢蜈蚣、尖牙眼球肉块…它们灰白复眼、扫描仪锁定我左臂暗红锈蚀光,嘶哑挤出“K…P…I…”,带着杀戮指令。
“KPI你妈!”我怒骂,肾上腺素混着锈蚀能量,让我不退反进!把剩的能量灌进改造电棍,尖端爆出混杂暗红锈蚀的狂暴电弧,像挥舞雷霆之鞭,抽向最近的“剥皮蝙蝠”。
“噗嗤!”电鞭扫过,蝙蝠肉翼被撕裂,暗红锈蚀能量像附骨之蛆,让它惨叫,伤口血肉干瘪碳化。
更多怪物扑来!腐蚀粘液、金属节肢、尖牙巨口!我左冲右突,军刀翻飞、电棍狂舞,每碰撞一次,左臂铜锈就灼热蔓延一分,麻木感到手肘,像整条臂要变成沉重金属——这力量是毒药,代价是身体和时间。
我且战且退,目标中央培养舱!毁了它,或许能救妙妙!
“清除…高污染源…优先级…最高…”脑里电子音宣告,更多囊泡破裂,畸形守卫围剿!腐蚀粘液擦过脸颊,火辣辣疼;金属节肢在背上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
快被淹没时,妙妙啜泣:“呜…呜…爸爸…有怪兽…妙妙怕…” 她情绪爆发,连接的肉须亮刺目幽光,培养舱剧烈波动,围攻的守卫动作迟滞混乱,能量紊乱,甚至自相残杀!
“她在影响系统?!”我灵光一闪,妙妙作为核心,恐惧情绪干扰了“母巢”信号,她在无意识反抗!
“妙妙!”我顶着压力,一边格挡,一边朝培养舱嘶吼,“别怕!看叔叔打怪兽!我们一起搞崩坏蛋系统,让他们KPI清零、年终奖泡汤!” 我用最首接的“战术指令”,利用她的反抗!
“呜…怪兽…坏…系统…崩…”妙妙懵懂回应,小身体在培养液里扭动,肉须光芒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电路!
嗡——!空间猛震,灯光乱闪,守卫动作彻底混乱,电子警报成了杂音尖啸:“警报…核心…情绪…过载…系统…稳定性…崩溃…”
机会!我把体内残存力量,连左臂疯狂吞噬我的锈蚀能量,都孤注一掷灌进右手军刀。合金刀身赤红嗡鸣,暗红锈蚀能量像火焰缠绕——
“给老子——开!!!”
我冲向培养舱,跃起把烧着暗红锈蚀烈焰的军刀,决绝刺向半透明肉膜舱壁。
噗——!军刀像烧红铁钎插入黄油,没柄而入!锈蚀能量疯狂涌入,伤口处肉膜干瘪、碳化、裂纹蔓延,整个培养舱都在崩溃!
“啊,疼!!!”妙妙尖锐惨叫,连接的肉须绷紧断裂,幽绿光芒熄灭。
“核心…损毁…不可逆…种子库…自毁…程序…启动…”脑里电子音垂死哀鸣。
轰隆隆隆——!整个水塔崩塌!肉壁干裂剥落,血管爆裂,囊泡炸开,“种子”在能量流中扭曲湮灭。
“妙妙!”我顾不上被腐蚀性液体灼伤的剧痛,扑到崩溃的培养舱前。肉膜碎裂,液体倾泻,我抱住从断开肉须滑落的妙妙——她身体冰凉,皮肤残留幽绿纹路,后脑和脊椎满是渗光的针孔,呼吸微弱,但活着!
我把她护在怀里,挡住砸落的肉块、金属构件。左臂铜锈蔓延整个小臂,沉重冰冷,几乎没知觉;掌心碎片黯淡,搏动微弱。
抱着妙妙,在崩塌的“种子库”里,我冲向入口。身后,AFPI的“电子盆栽”基地,在我点燃的“锈蚀”火中,成了燃烧的废墟。
我浑身浴血,抱着从“花盆”拔出的、奄奄一息的小苗,踏着仇敌尸骸,冲出地狱。渣土场污浊但自由的空气涌入肺,阳光刺眼。
战斗结束了?还是摧毁“分店”,惊醒了时间暗流里的贪婪巨蟒?我低头看怀里的妙妙,又看金属化的左臂。
路还长,但此刻,我带出了一个父亲的遗愿,和一个孩子渺茫的未来。扯了扯嘴角,对着崩塌的水塔,吐出李锐的遗言:
“丢雷老母,时间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