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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停稳，顾云可手里的花生就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小姑娘刚要弯腰去捡，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己经先一步捡了起来。
"给。"扎着蓝头巾的农妇将花生在衣襟上擦了擦，眼睛却首往马车里瞟，"姑娘是来寻亲的？"
顾晚接过花生，指尖触到农妇手背上那道蜈蚣形的疤——和黑虎寨匪徒的兵器纹路一模一样。她不动声色地把妹妹往身后带了带："落户。"
"落户？"人群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突然挤到前面："姑娘，我家有空房！一天只要五个铜板！"
顾晚扫了眼老汉腰间挂着的黄铜烟袋——烟锅上的花纹，竟和知府给的铜钱豁口严丝合缝。她正要开口，村长家的黑漆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都围在这儿做甚？"穿靛蓝布裙的年轻妇人扶着门框，目光在顾晚腰间的鹞鹰木牌上停留了一瞬，"爹让你进去。"
堂屋里的药香比院外更浓。陈村长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摊开的户籍文书被镇纸压着——那是块刻着凤尾蕨纹的青石，与何大夫锦囊里那片叶子脉络相同。
"顾大江..."村长着文书上的名字，突然抬头，"你爹的字，是跟永宁府老秀才学的吧？"
顾晚后背一紧。父亲临终前确实说过，他的笔迹在永宁府是独一份——起笔带鹰喙，收尾如刀裁。
"只剩最后一块宅基地了。"陈村长突然推开窗，指着村西头一片竹林，"离甜水井最近，就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挨着宋大夫的旧宅。"
顾晚瞳孔微缩。青梧书院的鬼医姓宋，何大夫说过他擅治脑伤。
"就这儿吧。"她将聂聪给的推荐信放在桌上，信封下露出铜钱一角。
陈村长的金牙在阳光下闪了闪："租金一天二十文，包三餐。"他指了指窗外探头探脑的村民，"这些人家你随便挑。"
顾晚摇头："我们住宋宅。"
"哐当！"妇人手里的茶盘砸在地上。陈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宅子闹..."
"闹鬼是吧？"顾晚从包袱里取出个桃木小剑——这是今早整理行装时，在杨氏鞋底发现的，"我们不怕。"
村长盯着剑身上刻的"镇煞"二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他缓过气，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可怕："宅子后墙塌了半截，要住得先修葺。"
"应该的。"顾晚将铜钱往前推了推，"还要劳烦村长找几个帮工。"
走出村长家时，顾晚注意到墙角蹲着个编竹筐的老汉。老人粗糙的手指翻飞间，竹篾渐渐组成个鹞鹰的形状——和柯表姑木牌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姑娘。"老汉突然抬头，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宋宅的井，三日后再用。"
顾晚心头一跳。这己经是今天第三次听到关于井的警告了。
回到马车上，她掀开车帘最后看了眼村长家。二楼的窗边，陈村长正和那个戴斗笠的男人低声交谈，两人手中的物件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半枚带着豁口的铜钱。
顾云可突然"呀"了一声。小姑娘手里的饴糖化了，粘稠的糖汁正缓缓滴落在那个带路小孩给的柳条小篮里。篮底，几根凤尾蕨的叶子隐约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