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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花果山北麓，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像浸透血污的棉絮，缠绕着断壁残垣。陈默单足点在半截青铜战车上，残剑 "诛邪" 斜插入地，剑格竖瞳正将地下三丈的景象投射在剑身 —— 锈蚀的戈矛残骸浸泡在暗紫色的煞气池里，每道波纹都泛着尸臭，兵器缺口处爬出的幽蓝鬼火，正舔舐着凝结成冰晶的血痂。
"这里是当年截教败亡的分战场。" 老通背猿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它用枯爪扒开覆着苔藓的断戟，戟尖挑出的泥土里嵌着半枚兽牙，"闻太师的雷部天将曾在此布下 ' 九曲连环煞阵 '，每寸土地都浸着仙妖精血。"
三十名精壮猴妖背着玄铁竹篓列阵，最前排的灰毛猴子攥紧了腰间石斧，虎口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被迅速吸干，留下细小的黑洞。陈默挥剑劈开地表，腥风裹挟着碎骨屑扑面而来，那些沉眠千年的煞气突然沸腾，在裂口处凝成狰狞的鬼面，每只鬼眼都流淌着液态的怨毒。
"每人取一件兵器。" 陈默用剑尖挑起块刻着雷纹的盾牌残片，碎片边缘的煞气如蛇信般吞吐，"截教先烈的兵器里封着战魂，能帮你们炼化煞气。"
灰毛猴子第一个上前，指尖刚触到盾牌，整只手瞬间变黑。它咬牙将碎片按在胸口，皮肤下立刻鼓起蚯蚓状的黑线，顺着经脉爬向心脏。老通背猿突然嘶声警告："快运 ' 玄龟吐纳法 '！别让煞气冲断心脉！"
正午的日头刺破雾霭时，水帘洞前的演武场己搭起七座玄石台。中央石台上横卧着半截方天画戟，戟杆上的 "诛" 字被血锈填满，每道笔画都在渗出黑油。陈默用残剑在地面刻下截教 "炼魂阵"，阵眼处埋着从水脏洞取回的玄阴铁碎块，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阵图上，所有兵器残骸突然共鸣，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按古法，握住兵器后运转煞气。" 陈默的声音被兵器嗡鸣吞没，"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幻象，都要守住灵台！"
七只猴妖颤巍巍踏上石台。当它们的手掌触到兵器的刹那，沉寂千年的凶煞骤然苏醒 —— 青铜剑的缺口喷出三尺血箭，铁蒺藜的倒刺扎进掌心爆出黑花，最骇人的是那柄骨箭簇，竟化作毒蛇钻进赤尻马猴的心口！
"呃啊 ——！" 灰毛猴子的惨叫震落崖壁碎石，它浑身血管暴突如紫黑色的藤蔓，肌肉在煞气催生下膨胀成原来的两倍，指甲裂开后长出青黑色的利爪。它无意识地挥拳砸向身旁巨石，拳风过处，花岗岩竟如豆腐般碎裂，爆溅的石屑在半空就被煞气腐蚀成齑粉。
"成功了！" 老通背猿捶胸顿足，独眼里映着灰毛猴子暴涨的肌肉，"看它的筋脉！像极了当年截教力士的 ' 金刚煞体 '！"
然而喜悦转瞬即逝。日落时分，第一批淬体的猴妖突然集体抽搐。灰毛猴子的铁灰色毛发根根倒竖，瞳孔收缩成毒蛇般的竖线，它嗅着空气中同伴的血腥味，喉间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当陈默试图用残剑的雷光照亮它的灵台时，那猴子突然转头，利爪己撕裂了 同伴的咽喉！
"煞气反噬！" 老通背猿的嘶吼被淹没在混乱中，七只淬体猴妖如同失控的凶兽，它们的指甲划开石壁会留下燃烧的煞痕，牙齿咬碎的石块里渗出黑色浆液。更恐怖的是，被利爪划伤的猴妖伤口迅速发黑，瞳孔里浮现出细小的黑莲 —— 那是混世魔王曾使用过的煞种标记。
陈默退至水帘洞石门时，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那些发狂的猴妖在血月下发出狂喜的咆哮，它们体表的煞气凝结成狰狞的骨甲，每块甲片都刻着残缺的 "卍" 字。老通背猿指着血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 ' 修罗血月 '！三百年前截教灭门时也出现过！"
残剑突然剧烈震颤，剑格竖瞳映出云端景象 —— 白衣僧人惧留孙正盘坐于月轮之上，手中人骨念珠每转动一颗，血月的光芒便浓烈一分。他耳垂上的金卍字与猴妖骨甲上的印记遥相呼应，无数金线从月面垂下，刺入每只狂化猴妖的天灵。
"他在借月相催发煞气！" 陈默猛地想起暖泉谷的青铜法典，"快取暖泉水！里面有妖族约发的真灵！"
老通背猿抱着青铜盆冲回时，盆中的暖泉水正漂浮着七十二洞的信物虚影 —— 狼族的青铜刀、熊族的石斧、狐族的尾戒。陈默将残剑插入水中，剑脊的雷纹与泉水共鸣，水面突然浮现出完整的《妖族律典》虚影，每一页都流淌着金光。
"以妖皇之名，敕令：肃！"
泉水化作七十二道金链射向狂化猴妖，链节上的上古妖文如活物般游动。灰毛猴子在金链中疯狂挣扎，它骨甲上的卍字被金光灼得 "滋滋" 作响，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当血月被乌云遮蔽的刹那，它突然恢复清明，裂开的嘴角溢出黑血："大王... 我看见... 灵山的人... 在兵器里... 种了..."
话未说完，它的瞳孔骤然涣散，深处的金卍字化作飞灰。陈默掀开它的眼皮，在瞳孔褶皱里发现了极细的佛线 —— 那是用金蝉子的佛血编织的控魂丝。
黎明时分，陈默独自返回古战场。残剑插入血土的瞬间，剑格竖瞳穿透地层，看见所有兵器残骸的煞气都连接着同一条金线，线的尽头蜿蜒向东南方的火焰山，在地下形成巨大的蛛网。当他拔出残剑时，剑身突然浮现出用雷火灼烧的西字："煞非煞，金非金"。
与此同时，暖泉谷传来异响。沉在泉底的 "孝" 字青铜片自行浮出水面，在朝阳下投射出幻象：惧留孙站在古战场中央，将金色液体滴入兵器残骸，混世魔王则跪在一旁，用猴妖精血浇灌地面。画面边缘，隐约可见火焰山深处有座倒悬的佛塔，塔基下压着无数妖魂。
"那些不是煞气... 是被炼化的妖魂执念。" 陈默抚摸着残剑上的雷纹，终于明白灵山的毒计 —— 所谓煞气淬体，不过是用截教先烈的兵器残骸做容器，收集妖族的愤怒与痛苦，最终炼成滋养金蝉子的 "业力金丹"。
归途中，残剑剑格周围多了七颗黯淡的红点，每颗红点都对应着昨夜死去的猴妖。陈默走过演武场时，看见那些被金链绞碎的骨甲碎片里，竟爬出无数细小的佛虫，虫背上的卍字在晨光中闪烁。他突然想起青铜法典的预言："西猴归一之日，灵山倾覆之时"，而此刻，这场由灵山导演的煞体试炼，不过是大戏开演前，用猴族鲜血写下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