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断崖深处的岩窟里弥漫着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气息。陈默盘坐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怀中紧抱着通背老猿残破的身躯。老猿胸口那道被六翅金蝉虚影撕裂的伤口,在玉帝帝威的碾压下彻底崩开,暗金色的佛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金色梵文,顺着伤口疯狂侵蚀着仅存的肌理和微弱的妖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皮肉被灼烧的滋滋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老猿独眼翻白,枯槁的身体在濒死的剧痛中无意识地抽搐。
“老猿…撑住…”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灰瞳深处的冰寒几乎要冻结空气。他左手按在老猿胸前,戮仙剑的凶戾煞气源源不断地涌入,试图压制、驱散那些恶毒的佛力符文。灰色的煞气与暗金色的佛力在伤口深处激烈绞杀、湮灭,但佛力如同附骨之疽,源头深入骨髓、脏腑,甚至…触及更深层的东西!
灰瞳猛地收缩!视野穿透被佛力侵蚀的皮肉和碎裂的筋骨,在微观层面,他看到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
在每一个属于猿猴的、衰败的妖细胞深处,在那承载着生命本源密码的血脉基因链条上,赫然缠绕着密密麻麻、如同冰冷枷锁般的金色梵文!这些梵文并非后来侵入的佛力,而是早己深深烙印、编织进血脉根基的原始枷锁!它们如同最精密的代码指令,散发着“禁锢”、“弱化”、“服从”的冰冷意志!正是这些根植于血脉的枷锁,使得老猿乃至所有猴妖,在面对佛力侵蚀时,天然抵抗力极为低下,如同靶子!也让陈默的戮仙煞气,难以拔除其根源!
“血脉锁链…基因层面的禁锢?!”陈默心神剧震,现代知识库中的基因图谱与眼前这残酷的景象疯狂重叠!这绝非后天施加的诅咒,而是先天就被写入血脉的程序!是种族层面的奴役烙印!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握戮仙剑的右手!灰瞳运转到极致,穿透皮肉,凝视自身那属于石猴的、更为强大的血脉基因链条!
果然!
在那更为坚韧、蕴含着无穷潜力的石猴血脉基因链条上,同样缠绕着金色的梵文锁链!数量更多!结构更加复杂精妙!它们如同无数冰冷的镣铐和保险栓,死死锁住了基因链上那些代表着“狂暴”、“不屈”、“破灭”、“进化”等强大天赋的片段!这些枷锁散发着与老猿血脉中完全同源的气息,但更高阶、更隐晦!而在这些枷锁的核心节点,灰瞳清晰地捕捉到一种特定的、螺旋状的拓扑结构——其能量流转的节点形态、符文的衔接耦合方式……赫然与他在花果山闯地府时,强行解析、用以伪造判官笔迹蒙混过关的那几个关键签名结构完全一致!
生死簿伪造签押的结构!那是操控灵魂归属、篡改生死命数的核心规则!
天庭掌控生死簿决定轮回!而佛门,竟在更早的源头,在生命诞生之初,就试图编程血脉,操控一个种族的进化轨迹和力量上限!将“反抗”的天赋锁死!将“服从”写入本能!
“吼——!”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怒与寒意席卷陈默全身!他明白了!花果山的猴群为何面对山神土地的欺压总是逆来顺受!自己在方寸山为何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桎梏!所谓的“石猴灵明”,根本就是被套上了重重基因锁的试验品!难怪菩提祖师传授的《大品天仙诀》总觉得有所保留,那功法本身,很可能就是启动这些基因锁的密钥之一!所谓的“长生”,所谓的“正果”,不过是按照佛门设定的程序,最终走到被彻底驯化、戴上金箍的结局!
“想锁死我?!”陈默眼中厉芒爆射,如同被触犯逆鳞的凶兽!他左手五指猛地刺入老猿的伤口,指尖戮仙煞气凝聚如针,不再仅仅是冲刷佛力,而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狠意志,狠狠刺向老猿血脉基因链条上那些蠕动的梵文枷锁!
嗤嗤嗤——!
煞气与基因锁剧烈碰撞!发出只有陈默能“听”到的、仿佛亿万精密齿轮强行卡死的刺耳尖鸣!那些梵文枷锁在蕴含着破灭万法意志的戮仙煞气冲击下,剧烈震颤、扭曲!构成它们结构的精纯佛力被强行驱散、湮灭!
有效!
在老猿那相对脆弱的猴妖血脉中,几个最关键的枷锁节点,在戮仙煞气的持续冲击下,如同被高温熔断的保险丝,发出了细微的、类似金属熔化的“滋啦”声!
嗡!
就在那几个基因锁节点被煞气强行熔断的刹那间——
老猿那濒死的、抽搐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源自洪荒古猿的暴戾、凶悍、不屈的生命本能,如同决堤的洪水,勐地从被熔断的基因锁位置爆发出来!它仅存的独眼陡然睁开,浑浊的眼底瞬间被狂暴的血红充斥!枯槁的肌肉如同吹气般猛地贲张鼓起,毛发根根倒竖!一股蛮荒、原始、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波动不受控制地从它残破的躯体中爆发!
“吼——!!!”不再是痛苦的嘶鸣,而是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咆哮!
然而—— 这股狂暴的力量仅仅爆发了三息!三息之后,那些被熔断的基因锁节点处,残留的金色梵文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在更高层面的天道规则支持下,疯狂汲取周围的佛力污染,瞬间重新生长、弥合、封锁!那股刚刚爆发出的洪荒力量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熄灭!
老猿膨胀的肌肉瞬间干瘪下去,眼中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茫然,身体软倒,气若游丝。熔断枷锁带来的狂暴力量,如同刹那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更深的透支。
“三息…只有三息…”陈默的心沉了下去。煞气能熔断基因锁,但时效极短!而且,代价巨大!老猿本就油尽灯枯,这三息的爆发,几乎耗尽了它最后的本源!
但陈默的灰瞳深处,冰寒中却燃起了一簇更为疯狂的火焰!他死死盯着老猿身上那重新弥合的基因锁节点,盯着其上流转的、与生死簿伪造签押同源的拓扑结构!
“煞气…能熔断它!哪怕只有三息!”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看向那缠绕着自己石猴血脉的、更多更强的金色枷锁。戮仙剑的煞气在体内奔涌,穿心锁残片在怀中散发着滚烫的不屈意志。“熔断它…释放被锁住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瞬!那就是机会!”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厚重的岩层,仿佛能看见九天之上那冰冷的帝眸。玉帝、佛门、天道…以为在血脉根源就锁死了反抗的可能?
怀中,穿心锁残片滚烫无比,表面那些古老的雷纹在煞气的刺激下闪烁着微弱的白金色光芒,一股源自洪荒初开、破灭万法的凶戾意志隐隐呼应着陈默心中的决绝。它似乎也在渴望着…挣脱!
“老猿…”陈默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忍着!可能会更痛…但相信我!”
话音未落,他不再犹豫!右手猛地按在自己心口!体内汹涌的戮仙煞气,在灰瞳的精准引导下,不再是无序的冲击,而是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狠狠刺向缠绕在自己血脉基因链条上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金色枷锁节点!那节点所在的位置,灰瞳清晰地感知到,正是锁死“石猴狂暴进化”潜能的要害!
嗤啦——!
仿佛灵魂深处被烙铁灼烧!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陈默的每一寸神经!远比肉身被撕裂更恐怖的剧痛!那是生命本源结构被强行破坏又试图重塑的极致痛苦!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渗出细密的血珠,七窍之中都有黑红色的血丝蜿蜒而下!
但就在这剧痛之中! 就在那坚韧无比的石猴基因锁被戮仙煞气混合着穿心锁的不屈意志强行熔断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混沌初开的力量洪流,勐地从那熔断的节点处汹涌爆发!陈默的双眸,那原本冰冷的灰瞳,瞬间被纯粹而暴戾的赤金色光芒彻底充斥!如同两轮燃烧的太阳!他周身的气息猛地拔高、膨胀、扭曲!原本相对匀称的身躯,肌肉如同吹气般疯狂隆起,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淡金色的猴毛根根变得如同钢针般坚硬锐利!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凶戾、狂暴、桀骜不驯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彻底苏醒,悍然降临!
三头六臂! 并非神通变化,而是基因潜能解锁后,血脉本能展现出的、最原始的、最契合战斗的完美形态!三道同样燃烧着赤金火焰的狰狞猿首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六条粗壮无比、缠绕着青黑色戮仙煞气的猿臂猛地撕裂空气!一股足以撼动山岳、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感,以他为中心疯狂扩散!
“吼——!!!”陈默,或者说此刻被血脉本能部分主宰的凶猿,仰天发出一声震裂岩石的咆哮!那咆哮声中,充满了挣脱枷锁的狂喜,以及对一切禁锢者的无尽暴怒!
然而,这股毁天灭地的狂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三息将尽的刹那! 那被熔断的基因锁节点处,残留的金色梵文如同附骨之蛆,在更高维度的天道规则加持下急速再生!无数细密的金色丝线疯狂缠绕、修复!那恐怖的赤金光芒如同断电般猛地熄灭!三头六臂的虚影瞬间溃散!膨胀的身躯猛地收缩,甚至比之前更加虚弱!
噗!
陈默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摔倒在地!戮仙剑脱手飞出,发出不甘的嗡鸣。熔断血脉基因锁的反噬,如同亿万钢针在体内疯狂穿刺、撕裂!比任何雷劫、任何伤势都要恐怖!
但他那双因为力量骤失而暂时失焦的灰瞳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明悟之光!
他看到了!感觉到了! 那三息之内,挣脱枷锁,释放出的…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那才是石猴真正的潜能!那才是他敢于叫板天庭、撕碎灵山的资本!
代价巨大,时效短暂,但路径清晰!
煞气配合穿心锁的不屈意志,能熔断血脉基因锁!哪怕只有三息!
“大…大王…”通背老猿微弱的声音传来,它挣扎着,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瘫倒在地的陈默,瞳孔中倒映着方才那三息之内惊鸿一瞥的恐怖景象。它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触及生命禁忌的悚然:
“您…您的血脉…在…在吃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