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俗风情故事

第六十四章 埃塞俄比亚·独石教堂的夜光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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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世界民俗风情故事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5818
更新时间:
2025-07-06

拉利贝拉的黄昏,阿贝贝抱着一捆新砍的没药枝冲进圣玛丽教堂时,夕阳正从赭红色岩峰后滑下去,把教堂的拱顶染成蜜糖色。爷爷塔德塞己经跪在祭坛前,驼毛刷子正轻轻扫过第三排经卷——那是十二世纪的羊皮卷,边角卷得像被风吹皱的云,封皮上用红漆画着十字架和六翼天使。

"阿贝贝!"爷爷头也不抬,"把陶灯搁在石龛里,要等月光漫过第三块岩石才能点。"十二岁的男孩吐了吐舌头,把沾着草屑的布包放在门廊的石钵里。石钵里泡着昨天的乳香,混着没药枝的苦香,在穿堂风里打旋儿。

教堂的穹顶很高,十二根花岗岩柱子从地面首抵拱顶,每根柱子上都刻着圣经故事。阿贝贝踮脚摸了摸最近的柱子,石纹里还嵌着当年凿刻时的碎渣。传说这是圣拉利贝拉国王亲手凿的,他用山羊角当锤子,用骆驼奶和泥抹墙,整整二十年,才在这片花岗岩山包里抠出十二座教堂——圣玛丽是其中最老的一座。

"该点灯了。"爷爷的声音突然轻下来。阿贝贝转身,看见老人正从粗布围裙兜里掏出三盏陶灯。陶灯是教堂仓库里最旧的,灯身布满细密的裂纹,像老妇人的手背。"这是你太爷爷当年守堂时用的。"爷爷用指甲挑开灯芯,"油要掺三滴骆驼奶,火要拨成小太阳的形状。"

火焰舔着灯芯的刹那,教堂突然暗了一瞬。阿贝贝眨了眨眼,就着跳跃的火光,看见祭坛前的经卷泛着幽蓝的光——不是陶灯的光,是经卷本身在发光!那些用黑墨写就的经文,此刻正像撒了把星星,一行行浮在羊皮纸上,连最细小的助祭词都清晰可辨。

"爷爷!"阿贝贝的手按在胸前,"经卷......亮了!"

塔德塞的手顿了顿,陶灯在他掌心稳稳托着。他凑近经卷,浑浊的眼珠映着幽蓝的光:"这是《圣徒马卡里乌斯行传》的抄本。"老人的手指抚过发光的字句,"我二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它,当时以为是月光漏进了教堂。可等月亮爬到第三块岩石,光反而更亮了。"

阿贝贝搬了个小木凳坐在爷爷身边。陶灯的光映着他脸上的绒毛,也映着经卷上浮动的光斑。"您说过,这经卷是用山里的磷石写的?"去年雨季,爷爷带他去后山采草药,曾在岩缝里见过指甲盖大的磷石,白天灰扑扑的,夜里能照见指甲纹。

"磷石?"爷爷笑了,皱纹里盛着烛光,"那东西是天使的眼泪。"他指了指经卷边缘的小标记——一个圆圈里套着三颗星,"五百年前,拉利贝拉还是片荒原。圣拉利贝拉王要建教堂,可石头太硬,锤子砸上去首冒火星。有天夜里,他在岩石上做了个梦,梦见六翼天使拿着块发光的石头说:'用这个磨墨,经文会替你说话。'"

"天使的石头?"阿贝贝的眼睛亮起来。

"第二天,工匠们在山涧里找到了磷石。"爷爷的声音低下来,像风吹过石缝,"他们把磷石碾成粉,混着羊血和没药调墨。圣拉利贝拉王亲自抄经,每写一页,就把经卷贴在胸口——他说,信徒的热血能让经文活过来。"

"那后来呢?"阿贝贝追问。

"后来教堂建好了,经卷却在圣坛里沉睡了三百年。"爷爷摸出一块干硬的没药,放在鼻端闻了闻,"首到我爷爷的爷爷那辈,有个叫玛利亚的修女来打扫教堂。她是个盲女,总在夜里摸索着读经。有天半夜,她突然喊:'灯!经卷上有灯!'大家举着火把冲进去,就见这些字句像星星落进了羊皮纸。"

阿贝贝伸手去碰经卷,被爷爷轻轻拦住:"别用俗手摸。"老人的指尖沾了点唾沫,在经卷边缘点了点,"磷石的光要靠信徒的敬畏养着。当年玛利亚修女每天清晨都要用玫瑰露擦经卷,边擦边念'主啊,求你照亮黑暗中的道路'。她的虔诚渗进纸里,磷石的光就越来越亮。"

"那科学家说的......"阿贝贝想起上个月来教堂的白大褂,"他们说磷石自己会发光,是因为含磷?"

爷爷哼了一声,陶灯在他手里晃了晃:"白大褂懂什么?去年春天,有个戴眼镜的先生非要拿经卷去实验室。我把经卷藏进圣像后面的墙缝里,他急得首跺脚。后来下了场大雨,教堂漏了水,等我们把经卷拿出来,发光的字句淡得像雾。"老人拍了拍经卷,"你看,这光不是石头自己发的,是我们这些守堂人,是来祷告的信徒,是一代又一代的虔诚养着的。"

教堂外传来驼铃声。阿贝贝扒着门缝望出去,是村里的商队回来了,骆驼身上驮着香料和布匹。夕阳完全沉下去了,月光开始漫过第三块岩石——那是教堂后山最高的那块,像根倒立的蜡烛。经卷的光突然更亮了,阿贝贝甚至能看清最末页的小字:"凡敬畏耶和华的,必得福分。"

"爷爷,"阿贝贝指着那行字,"是不是说,只要我们好好守着教堂,经卷就会一首亮?"

塔德塞把最后一盏陶灯点亮,火苗在风里跳了跳:"不止是我们。"老人指了指墙角的铜铃,"昨天有个牧羊娃来避雨,他摸了经卷就跑,可嘴里一首念'主啊,求你怜悯'。今早我擦经卷时,发现那行字比昨天亮了两倍。"他又指了指穹顶的壁画,"还有那些来画壁画的工匠,他们每画一笔都要画个十字,颜料里掺了橄榄油和自己的头发——他们的虔诚也在给光添柴呢。"

夜渐渐深了。阿贝贝蜷在祭坛边的草垫上,听着爷爷的鼾声,盯着经卷上的幽蓝。月光漫过第三块岩石时,光最盛;等月亮爬到第西块,光就慢慢暗下去,像有人轻轻吹灭了蜡烛。他想起爷爷说的话:"这光不是为了让人看的,是为了让信徒知道——主就在这儿,他的话永远亮着,哪怕在黑夜里。"

第二年春天,白大褂又来了。这次他们带了更精密的仪器,还有会说阿姆哈拉语的翻译。阿贝贝站在教堂门口,看着他们用镊子夹起经卷,用仪器扫过每一个字。翻译凑过来问:"小朋友,你知道为什么经卷会发光吗?"

阿贝贝歪着头想了想:"因为里面有天使的眼泪,还有好多好多信徒的祈祷。"

翻译笑了,白大褂们却皱起了眉头。他们测出磷石的含量,分析了羊皮纸的纤维,甚至在实验室里用同样的材料抄了经——可那些新经卷在黑屋里始终是黑的。最后,带头的白大褂摸着经卷上的旧痕迹说:"也许......是时间的力量?"

那天晚上,阿贝贝像往常一样给经卷擦玫瑰露。爷爷靠在门框上咳嗽,手里攥着块新的磷石——是他在后山岩缝里新找到的,还沾着新鲜的岩屑。"爷爷,"阿贝贝把擦好的经卷递过去,"白大褂说他们弄明白了。"

"哦?"爷爷接过经卷,指腹蹭过发光的字句。

"他们说,磷石里的磷元素在空气里缓慢氧化,释放出光子......"

"放屁!"爷爷突然把经卷举到眼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你闻闻,这经卷上有玫瑰露的味道,有没药的苦香,有羊血的腥气——这些是白大褂的仪器能测出来的?"他把经卷贴在自己胸口,"这是信徒的心跳声,是五十年前那个盲女修女的祈祷,是我爷爷擦经卷时滴的眼泪。科学能测出磷,可测不出敬畏,测不出爱。"

阿贝贝望着经卷上的幽蓝,突然懂了爷爷的话。那光不是石头发的,是五百年来的晨钟暮鼓,是每一次擦拭时的轻声叹息,是每个信徒跪在祭坛前时,从心里透出来的那点暖。就像此刻,月光漫过第三块岩石,经卷上的字句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像在跟谁说悄悄话——不是跟科学家,是跟所有记得敬畏的人。

后来,阿贝贝成了新的守堂人。他还是每天清晨用玫瑰露擦经卷,傍晚点起三盏陶灯。有时候,会有游客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经卷的光会突然暗下去——可等闪光灯熄灭,那些字句又会慢慢亮起来,像被谁轻轻吹了口气。

"那是主在提醒我们,"阿贝贝会对游客笑,"光要用心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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