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队随辎重兵一路风尘,六日霜蹄踏碎关山月,医帐随辎车辗冰而至。
朔风卷着冰碴子抽在脸上,沈晏芷一把掀开主帅营帐厚重的毡帘。
帐内,狻猊炉吐着青烟,却未看到傅清墨的身影。
她心猛地一沉,像被冰冷的铁手攥住——一个多月了,傅清墨音讯全无!
“沈大夫?!”薛震惊得豁然起身,腰间陌刀“哐当”撞翻令箭筒,喜色刚爬上眉梢,又骤然僵住,眼神闪烁。
沈晏芷强压下翻涌的不安,端方行礼,与李太医快速交代完医官诸事。
刚至帐口,却见李辰之正与士卒低语,那玄铁护腕上,一抹未净的暗褐血迹刺得她瞳孔骤缩!
“李将军!”她广袖下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傅小将军他……”
李辰之猛地回头,脸上惊喜瞬间褪成惨白,嘴唇嗫嚅,最终颓然认命。
“公子……三日前中了流矢,创口溃脓恶臭,如今在偏帐……怕是……”后面的话,哽在喉间。
“带我去!” 沈晏芷脸色煞白如雪,声音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掀开东帐帘栊,浓重的腐肉味混合着沉水香呛得人窒息。
烛光下,傅清墨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鸦青发丝凌乱地散在枕上,唇瓣干裂,凝结着暗红的血痂,下颌青茬间缀满冰晶似的冷汗。
“沈大夫!公子高热不退,昏沉呓语,情况……很不好!”李副将声音带着哭腔。
沈晏芷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上前,素手解开染血的素纱——狰狞溃烂的创口暴露在眼前,腐肉翻卷,脓血暗涌!
银刀寒光一闪,正要划开绷带,一只滚烫如烙铁的大手猛地攥住她手腕,力道之大,鎏金镯子几乎深陷皮肉!
“呃!”沈晏芷吃痛低呼,却撞进傅清墨艰难睁开的眼底。
那总是噙着风流笑意的眸子,此刻混沌如蒙尘的琉璃,他气若游丝,唇瓣翕动:“晏芷……别……别看……” 沙哑的呓语裹着血腥气,狠狠烫红了沈晏芷的眼尾。
银刃在烛火下剧烈颤抖。
她死死咬住下唇,逼退汹涌的泪意,强迫自己凝神。
刀锋精准落下,腐肉剥离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帐内清晰得骇人。
铜漏滴答,当第七声落下,最后一块溃烂的肌理终于投入火盆,青烟腾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李副将,你且去。这里,有我。”沈晏芷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李辰之深深一揖,退至帐口,厉声吩咐守卫:“看好!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
帐外朔风鬼哭狼嚎。
沈晏芷将指尖浸入铜盆温水,水面倒映的烛火碎成点点凄惶的金鳞。
绞干帕子的细微水声,竟惊得榻上人眼睫痛苦地颤动。
她放轻动作,指尖抚上他滚烫的额头,顺着紧锁的眉峰、高挺却苍白的鼻梁,缓缓滑落,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珍重。
夜更深沉。
傅清墨猛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眉头紧锁如铁,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拖入深渊。
“清墨!”沈晏芷心弦瞬间绷断,俯身急唤,“可是疼了?哪里不适?”
傅清墨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涣散了片刻,才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
“晏……芷……”他低唤,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底却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贪婪地锁住她。
“真好……这梦……你还在……”他吃力地抬起未受伤的左臂,固执地示意她靠近。
沈晏芷刚俯下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箍住她后腰!
带着薄茧的滚烫掌心死死将她按向怀中!傅清墨滚烫的下颌蹭开她衣领,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冷……好冷……”
“啊!”沈晏芷猝不及防,狼狈地跌在榻沿,鼻尖重重撞上他肩胛处渗血的绷带,浓烈的血腥与沉水香混合成令人眩晕的气息。
脸颊被迫紧贴着他坚硬如铁、却滚烫如火炉的胸膛,她心头又急又气:“傅清墨!你……你混账!”
“真好……热的……”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手臂如铁箍般收紧,仿佛要将她揉碎进骨血,随即沉沉睡去。
沈晏芷又羞又恼,低声斥道:“松开!傅清墨!你给我松开!”
她挣扎着想脱身,却换来更紧的禁锢。
那硬邦邦的胸膛随着他微弱的呓语起伏,蹭得她发髻散乱,青丝如瀑般垂落。
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近乎孩童般的满足,再瞥见纱布上又洇开的刺目鲜红,沈晏芷满腔的羞恼,终究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她不再挣扎,认命般偎进那滚烫却让她心安的怀抱。
更漏声声。
昏睡中,傅清墨滚烫的掌心无意识地在她脊背上游移,那力道,轻柔得如同抚弄一具稀世的焦尾古琴,带着病中脆弱的依恋。
【凌霄蚀骨剧场】
凌霄花纹蔓至心口时,傅清墨突然托起她浸在水中的双腿。
月光穿透雾霰,映出她足踝处新添的齿痕——昨夜他亲手烙下的蛊印。"晏晏要的清明..."他掐着她腰肢猛然下沉,水面浮起细碎金粉,"得用我的疯魔来换。"
沈晏芷喉间溢出的呜咽被渡进一口灼息,子蛊在血脉中撕扯出绮丽的痛楚。
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深陷他脊背肌理,在古铜色皮肤上勾出蜿蜒血痕:"傅清墨……你当真是……"尾音化作喘息,惊飞芦苇丛中栖息的夜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