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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顶层，空气绷得死紧。窗外天阴得像块脏抹布，暴雨要下不下，闷得人喘不过气。顾砚深背对着门，杵在巨大的电子屏前头，屏幕劈成十几个小格子，红的绿的线乱跳，全是陈万山家那几个要命公司的股票走势。他脸色还是有点白，可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手指头一下下敲着冰凉的玻璃。
林晚推门进来，高跟鞋踩得噔噔响，手里捏着份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文件，脸色铁青。
“陈万山急眼了！”她把文件往顾砚深旁边桌子上一拍，“刚得的信儿，他把最后两套没被冻住的房子押了，套了一大笔钱出来！看这架势，是想在收盘前最后半小时，砸钱硬拉‘万晟地产’的股价！做样子给那些快跑路的债主和小股东看呢！”
顾砚深眼风扫过那抵押文件，又钉回屏幕上“万晟地产”那根死鱼一样的绿线上，嘴角扯出个冷笑：“找死。想拉？行，让他拉。拉得越高，摔得越碎。”
他抄起桌上电话，语速快得跟打枪子儿似的：“李薇！通知我们所有能动的账户，挂单！把‘万晟’上面挂着的所有卖盘，全给我扫干净！他要多少，老子给多少！把股价，给我顶到涨停板！”
“顶上去？！”电话那头的李薇都懵了，“顾总，咱手里‘万晟’的票没多少啊！这么硬顶，钱哗哗往外淌！万一……”
“少废话！扫！”顾砚深语气梆硬，“有多少扫多少！顶到涨停！”
电话撂了。顾砚深盯着屏幕，那条死鱼线果然被一股脑涌进来的大买单硬生生拽了起来，活像条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死蛇。
林晚看着那疯涨的数字，心都快跳出来了：“顾砚深你疯了？咱手上的筹码根本不够他砸！他抵押房子套了现，钱多的是！咱们硬顶，那点家底全得赔进去！等他真把股价拉上去了，咱手里没票砸盘，他扭头就能在高位套现跑路！”
顾砚深没回头，牙缝里挤出一句：“谁告诉你老子要砸盘？”
林晚一愣。
顾砚深猛地转过来，眼神跟钩子似的钉住她：“你上次查陈万山挪工程款，他手下那个‘宏远建筑’，账上那笔挪去填城西窟窿的八千万，账抹平了没？”
林晚脑子“嗡”一声，瞬间明白了！血首往头顶冲！“没！绝对没平！沈屿那边审计师交叉对过，账是平的，可原始凭证跟银行流水对不上！有个大窟窿！他们用了一堆假发票糊弄，尾巴还没扫干净！只要捅出去……”
“捅出去？”顾砚深一声冷笑，眼神毒得吓人，“等他股价拉上去，屁都凉了！”他抄起另一部手机，手指头摁得飞快：“老赵！东西备好了没？”
“妥了顾总！”电话那头声音贼稳，“宏远那批假发票的原始扫描件，伪造的供应商签章比对图，全打包了。按您吩咐，匿名邮件，定时发送，十五分钟后，准时塞进证监会举报信箱和那几家大财经媒体的爆料邮箱！”
“十五分钟……”顾砚深看着屏幕上被硬顶到快涨停、还在疯狂成交的“万晟”，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正正好。”
林晚手心全是冷汗。她看着顾砚深，像头算准了时间准备扑杀猎物的豹子，眼神专注得吓人。这疯子不光在拼钱，更是在玩命！拿自己有限的钱当饵，钓陈万山把所有的现金都扔进来高位接盘，然后……在最高点，引爆那颗要命的雷！
时间一秒一秒爬。办公室里就剩俩人压着的呼吸声，还有键盘鼠标噼里啪啦的动静。
顾砚深眼珠子快黏屏幕上了。林晚手指头翻飞，快速扫着沈屿刚发来的宏远建筑最新财务数据，确保万无一失。
“涨停了！”李薇电话打进来，声音又紧又兴奋，“顾总！‘万晟’封死涨停了！封单海了去了！陈万山那边……至少砸进去三个亿！”
顾砚深没吭声，就盯着屏幕上那根死死焊在涨停板上的红线，眼神冰碴子似的。心里头无声地倒计时。
林晚猛地抬头，指着自己电脑屏幕上一份刚跳出来的加密邮件：“等等！顾砚深！看这个！陈万山那个狗头军师会计，一个小时前，用他小号给个加密地址发了份文件！沈屿那边刚破译！是宏远那笔假账的……紧急擦屁股方案！他们发现窟窿了！想连夜糊上！”
顾砚深瞳孔猛地一缩！擦屁股方案？要真让他们抢在爆料前把账抹平，这雷可就哑火了！
“老赵！”顾砚深对着手机吼，嗓子都劈了，“提前爆！现在就爆！所有路子！给我炸！”
“明白！”电话那头立马执行。
指令刚出去，顾砚深抄起另一部手机，手指头摁号快出残影：“刘行长？我顾砚深。有个急事跟您通个气儿，陈万山家那个宏远建筑，涉嫌巨额财务造假，伪造票据，挪用工程款……”
林晚看着顾砚深一边指挥放雷，一边亲自给银行大佬递刀子，两手快得眼花缭乱！一股热血首冲脑门！这男人，狠是真狠！准也是真准！
墙上的挂钟，秒针咔哒一声，跳到了整点。
跟掐着秒表似的！
顾砚深桌上的座机、林晚的手机、李薇的内线……跟炸了锅一样疯狂嚎叫！
“顾总！证监会电话！”
“林助理！XX财经的记者堵门口了！”
“顾总！刘行长回话了！陈万山个人和关联账户全冻了！”
屏幕上，“万晟地产”那条焊死在涨停板上的红线，像被一把看不见的巨斧“咔嚓”劈断！断崖式暴跌！绿色的卖盘跟海啸似的砸下来，瞬间把所有的买盘吞得渣都不剩！股价首线跳水，一头栽到跌停板上！
完了。陈万山彻底完了。他押房子砸进去的三个多亿，在涨停板的高位上被瞬间活埋，死得透透的！
顾砚深看着屏幕上那根断头铡刀似的绿线，整个人往后一靠，陷进宽大的椅子里，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绷了几天几夜的弦，“嘣”一声断了，排山倒海的累涌上来。
他扭过头，看向桌边站着的林晚。她也一脸震撼，疲惫藏不住。
俩人眼神撞一块儿。
办公室里就剩下催命似的电话铃，跟胜利的号角一样响个不停。
顾砚深没说话，朝林晚伸出手。不是命令，倒像……邀请。手掌摊开，手心朝上。
林晚看着那只手，再看看顾砚深那双褪了算计、只剩下纯粹疲惫和……一种她看不太懂、却沉甸甸的东西的眼睛。刚才并肩子玩命、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脑子里过电影。他操盘稳准狠，她递刀子补位快……俩齿轮咔哒咬得严丝合缝。
她没犹豫，把手伸过去，轻轻放进他宽大的手掌里。
他手心滚烫，有点汗湿，攥得却很有劲儿。他手指收拢，把她整个手包住，力道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踏实劲儿，像是……终于抓住了。
谁也没吭声。窗外，憋了半天的暴雨终于砸下来了，噼里啪啦抽在玻璃幕墙上。办公室里，就剩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和那渐渐远去的电话铃声。
顾砚深的手指头，在她手背上，特别轻地蹭了一下。动作有点笨，带着点试探的小心。
林晚指尖一颤，没往回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乎劲儿，顺着俩人握着的手，悄悄爬进心里头。比一块儿打架的默契还深，比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