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沉声道:“李芳!抓紧给他们处理伤口!用最好的药!”
李芳连忙上前,从行囊中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钱怡也默默上前帮忙,动作轻柔而麻利。
王良的目光转向萧破,带着征询和托付:“萧兄,此地只怕是不宜久留。北晾人既然能追到这里,大队人马可能随时会到。野狼谷……还需仰仗萧兄引路。”
“不敢与陛下称兄道弟,请陛下称草民幼安即可!”
萧破此时知道了王良的真实身份,哪里还敢与他称兄道弟。
王良却是毫不在意,大方的说道:“我说了现在是在皇宫之外,朕不再是朕,而是我,你我就以兄弟相称!”
王良原本就是纨绔子弟,虽然有了现代人的灵魂,但是骨子里还是没有太多的皇帝的架子,还是希望回归民间,这让他更轻松。
加上他有意与萧破结识相交,更应该倾心相待,这也是作为军人出身的他天然所带的气质。
萧破思索再三,不过不得不依从王良的意思。
萧破看着王良眼中那刻骨的仇恨与不容置疑的决心,又看了看三个死里逃生、满眼都是复仇火焰的亲卫,胸中一股豪气陡然升起。
他抱拳肃然道:“子平兄放心!耶律雄此贼,祸乱我大周北境,残害我大周军民无数!萧破愿为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王良重重一拍萧破的肩膀,“待兄弟们稍作包扎,我们立刻出发!目标——野狼谷!”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吞噬了荒凉的野狐岭。
凛冽的山风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一行七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在萧破的带领下,朝着更加险峻的西北方向潜行。
刘铁山、王柱、赵石头三人服用了李芳随身携带的珍贵伤药,又简单处理了伤口,虽依旧虚弱,但求战复仇的意志支撑着他们,咬紧牙关,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跟在后面。
钱怡紧挨着王良,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的黑暗。
李芳则殿后,手中的连弩始终处于激发状态。
山路越来越陡峭崎岖,几乎是在悬崖峭壁上攀爬。
冰冷的山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带路的萧破忽然停下脚步,伏低身体,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伏在冰冷的岩石后。王良顺着萧破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下方,两座如同巨大獠牙般耸立的黑色山峰之间,裂开了一道狭窄幽深的缝隙。
谷口极其隐蔽,被茂密的枯藤和风化坍塌的巨大岩石半掩着,若非萧破指点,根本无从发现。
此刻,在那谷口附近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上,竟燃着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一个孤寂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盘膝而坐。
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几乎与山岩同色的粗布短打,身形瘦削却显得异常精悍。
他低着头,手中似乎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小刀,正专注地削刻着什么。
跳跃的火光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将他与周围死寂险恶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傲与危险。
在这北晾腹地,耶律雄秘密巢穴的入口附近,深更半夜,竟有一个人独自在此?
是暗哨?还是……?
王良眼神微凝,体内融合的灵魂带来的敏锐首觉,让他瞬间捕捉到此人身上那股内敛却极其锋锐的气息,由此断定,这绝非普通的樵夫或猎人!
萧破也皱紧了眉头,低声道:“不是北晾人,看身形和动作……倒像是我们汉人?但在此地出现,却是十分蹊跷!”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削好了手中的东西。他随意地抬手,将刻好的小木件抛向空中。
那东西在篝火的光芒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竟是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木雕雏鹰!
就在木鹰下落的瞬间,那人另一只手中寒光一闪!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嗤!
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啪!”
半空中那只木雕鹰隼,竟被一柄三寸余长、薄如柳叶的飞刀精准地贯穿了头颅!
飞刀去势不减,带着木鹰,“夺”地一声,深深钉入篝火旁一块坚硬的岩石上!
入石三分!木鹰的头颅被彻底贯穿,碎裂!
好快的手!好准的眼!好狠的劲!
这惊世骇俗的一手,让伏在暗处的王良、萧破等人瞳孔骤然收缩!
这绝非表演,而是千锤百炼、杀人于无形的绝技!
那人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嗤笑。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电光,竟精准无比地投向王良等人藏身的岩石方向!
他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半明半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冷硬,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黑暗。
“躲在暗处的,看了这么久?出来说话吧?再藏着,下一刀……可就不是这木头了!”
一个略显沙哑却异常平静的声音响起,穿透呼啸的山风,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不好,被发现了!”
王良心中一凛,对方这份洞察力简首骇人听闻!
但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对此人生出更浓烈的兴趣,因为王良见了他的手段。
此人,出现在这里,又在把玩着雏鹰,有很大的可能是耶律雄的人!
但是他需要的,正是这种拥有特殊才能的奇人异士!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萧破等人戒备,自己则缓缓从岩石后站起身,坦然地迎着对方那冰冷审视的目光,走了出去。
钱怡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拉住他,却被王良一个沉稳的眼神制止。
“深夜荒山,阁下真是好雅兴!刀法更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不知阁下在此,是等人?还是……狩猎?”
王良的声音平静无波,在山风中清晰传出,他特意加重了“狩猎”二字。
那人看着王良镇定自若地走出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上下打量着王良,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当他的目光扫过王良身后的萧破、钱怡,以及三个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亲卫时,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
“等人?狩猎?”
那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淡淡的说道:“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猎物够分量,等的人,自然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