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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外卖软件，手指在"米其林灵感·轻食套餐"的页面上戳了又戳。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17天，凌晨一点的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苦味，工位对面的王姐己经趴在桌上打呼噜，键盘声此起彼伏——只有他，为了"提升生活品质"，咬牙点了这份标价128元的"高端外卖"。
"米其林主厨联名款，食材本真，留白美学。"他念着商品详情页的文案，喉咙里泛起酸水。上周部门聚餐，新来的实习生小陆举着手机炫耀："我昨天点了这个，拍照发朋友圈被点赞八十多个！"当时小张摸着饿扁的肚子想，不就是几片菜叶子吗？至于吗？
现在他懂了。至于。
外卖盒"咔嗒"一声打开时，小张差点以为快递员送错了。三片胡萝卜薄得能透光，像超市打折区的装饰菜；两朵西兰花蔫头耷脑，花瓣边缘还沾着褐色的小斑点；最离谱的是那块"秘制鸡胸肉"——巴掌大的餐盒里，肉块只有大拇指第一节那么大，裹着层泛着油光的酱汁，活像块被踩扁的巧克力。
"这......"小张捏着手机的手首抖。商品详情页的配图里，鸡胸肉足有半个手掌大，旁边还摆着半颗牛油果、两片薄切三文鱼。他放大图片又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看错——图片里的鸡胸肉确实比实物大十倍。
更绝的是那张手写卡片，压在餐盒底下。字迹娟秀，像小学生抄的课文："品味食材本真，感受留白之美。愿您在快节奏的生活里，慢享一口纯粹。"小张盯着"留白"两个字，突然想起上周在公司茶水间，行政部贴的"断舍离"标语——合着这外卖是套娃式消费主义？
他摸出手机准备拍照发朋友圈吐槽，又觉得不够解气。翻到外卖软件的评分页面，手指悬在"五星"评价区犹豫两秒，"啪"地点了"差评"。
"差评理由：美是美了，但'留白'的是我的胃！"他对着屏幕冷笑，顺便拍了张外卖盒的照片——胡萝卜片在餐盒里东倒西歪，西兰花的花瓣掉了两片，鸡胸肉孤零零地躺在角落，活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提交差评的瞬间，手机"叮"地响了条消息。是小陆发来的："张哥！你点的那个外卖我也买过，鸡胸肉真的只有拇指大！我昨天饿到啃了半包饼干，结果......"后面跟着张哭哭啼啼的表情包。
小张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兄弟，我比你惨。我饿着肚子等了两小时，就吃这三片菜叶子？"
小陆秒回："我后来看评论区才知道，这商家玩文字游戏！'米其林灵感'是说菜单灵感来自米其林，不是厨师！'留白之美'是说菜量少，让你自己想象！"
小张气笑了。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买的饭团，五块钱西个，比这外卖实在多了。正想再吐槽两句，手机又响了——是外卖平台的客服消息："亲，您的差评己收到，我们会反馈给商家。温馨提示：本套餐主打轻食理念，建议搭配面包食用哦~"
"搭配面包？"小张差点把手机摔了。他低头看看餐盒，突然发现盒底有行极小的字："本套餐热量约280大卡，建议配200g全麦面包。"他气得把外卖盒举到眼前："合着你这是卖空气呢？280大卡够我塞牙缝的？"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王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凑过来："小张，你点啥好吃的呢？这么香......"她凑近外卖盒闻了闻，皱起眉头，"这味儿......像我家楼下超市的促销菜。"
小张把外卖盒推过去："王姐您尝尝？米其林灵感的。"
王姐夹起一片胡萝卜，咬了一口："嗯......挺脆的。"她又戳了戳鸡胸肉，"这肉......是不是没熟？"
小张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商家回复差评："亲，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我们的食材均选自有机农场，主打原汁原味。关于分量，是为了让您'轻负担'享受美食哦~"
小张盯着"轻负担"三个字，突然想起上个月体检报告上的"体重超标"。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王姐在后面喊："小张你去哪？"
"去买包子！"小张头也不回，"现蒸的，管饱！"
第二天早上，小张顶着黑眼圈坐在工位上，面前摆着两个肉包、一碗豆浆。小陆凑过来："张哥，你昨天差评火了！商家把你的评价截图发朋友圈了，配文是'感谢监督，我们会改进'。"
小张咬了口包子，汤汁溅在键盘上。他打开外卖软件，发现那家店己经下架了"米其林灵感"套餐，新上架的是"打工人能量餐"，配图是满满一盒米饭配红烧肉。
"改得倒快。"小张嗤笑一声，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手机突然震动，是昨天那个客服发来的私信："亲，您的差评让我们销量涨了30%呢~ 要不给您返现10元？"
小张盯着屏幕，突然觉得有点累。他关掉外卖软件，打开公司OA系统——又有三个新的需求单等着他处理。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起昨天外卖盒上的那句"感受留白之美"。
"留白？"他喃喃自语，"我现在只想把胃填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