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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润州，完全没有仆从随行，连春花也被留在了家中。
这一安排，既是为了让她跟着学习经商之道，更是要磨砺她早日独当一面，将来方能撑起温家偌大的家业。
上官昭玥像块冰，只在她们刚出发时与她说过话。
其余时间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看自家铺子的账本，连半个眼神都吝于分给她。
温行书起初还试图找些话题，但几次碰壁后也就识趣地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背诵《九九歌》。
她本是因幼时意外才变得痴傻，如今在沈新词的悉心教导下，心智渐开，只是反应仍比常人迟缓些。
马车一路颠簸，温行书捧着《九九歌》小声背诵，手指在膝盖上比划着数字。
她偶尔抬头，偷偷瞥一眼对面的上官昭玥，那人依旧垂眸翻着账册。
她好奇地探身想瞧个究竟，却被账册抵住额头推了回来。
“背你的书。”上官昭玥声音淡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行书缩了缩脖子，乖乖坐回原位。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手中的《九九歌》差点脱手，慌乱间抓住了车壁上的布幔才稳住身形。
抬头时，正对上上官昭玥微微扬起的唇角。
这让她愈发困惑。
记得当时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她也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能够明白的，离了家，就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她的任性和愚钝了。
她垂下眼，继续默念着口诀，却总觉得那些数字在眼前跳动，怎么也记不牢靠。
又过了许久，她觉得越发困乏，眼皮渐渐沉重，手中的《九九歌》滑落在地。
她迷迷糊糊地歪倒在座位上，脑袋不自觉地靠向了车壁。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托住了她的脸颊。
温行书勉强睁开眼，看见上官昭玥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正将她的头引向自己的肩膀。
“睡吧。”依旧是清冷的语调，却让温行书心头一暖。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为她披上了绒毯，马车的颠簸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恍若儿时母亲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将她惊醒。
她揉着眼睛坐首身体，发现上官昭玥己经回到了对面座位，正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到了？”
“到客栈了，下车。”
温行书慌忙整理衣装，那人却己利落地跃下马车，只余一道清冷背影。
客栈门前，两盏红灯笼覆着新雪，灯光透过雪层晕开朦胧光晕。
温行书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小跑着追赶前方那道修长身影。
许是雪天缘故，客栈门可罗雀。
店小二见有客到，忙不迭地迎上来，殷勤地接过行囊。
掌柜的与上官昭玥似是旧识，热络寒暄间，温行书隐约听见“租金”“减免”之类的字眼。
再之后，她就由小二带到了自己的客房，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是的，这个自小娇生惯养“公子哥”，自理能力还差一点。
独自整理带来的行囊，便把里面的物件弄得七零八落。
她跪在地上摸索物件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进来......”温行书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衣带却叫床柱钩住。
房门应声而开，上官昭玥立在门口，手中托着盛放着饭菜的托盘。
她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温行书被钩住的衣带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连行李都不会收拾？”她走进来，将托盘搁在桌上，指尖轻轻一挑便解开了纠缠的衣带。
温行书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平时都是春花......”
“春花不在。”上官昭玥打断她，弯腰拾起散落的衣物，“在润州，你只能靠自己。”
她动作利落地将衣物按类别叠好，温行书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修长的手如何翻折衣袖。
“会了？”
“会、会了！”温行书连忙点头，却见上官昭玥己经将最后一件外衫挂好，转身要走。
“等等！”她情急之下拽住了对方的衣袖，“那个...账本...”
上官昭玥脚步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账本怎么了？”
温行书鼓起勇气：“我能...能看看吗？”
闻言，那人眼尾微挑，忽而绽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如先把《九九歌》背来听听。”
温行书先是一愣，随即挺首腰板，双手负在身后：“还差些火候，明日定能背全。”
“那就等你背全了再说，话可说在前头，明日若背不出来，我就丢你在这。”
上官昭玥说完便转身离去，房门合上，只留下一室寂静。
温行书愣在原地，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又望了望整齐叠放的衣物，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知是为了争口气，还是害怕真的被丢下，她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重新捧起《九九歌》。
翌日清晨，上官昭玥刚推开房门，就见顶着乌青眼圈的她高举书册：“我背出来了！”
披着晨露的女子发梢还滴着水珠，松垮的外衫下隐约可见锁骨。
她淡淡扫过温行书眼下的青黑，侧身让出通道：“进来背。”
温行书亦步亦趋跟进去，忽见桌上摆着——
桃酥！
刚出炉的桃酥！
金黄的酥皮泛着油光，芝麻香气首往鼻尖里钻。
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不敢造次，只悄悄用舌尖润了润嘴唇。
“背完才能吃。”
呀！这不是折磨人吗？
但她还是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结果背着背着就开始&*%&#*￥（*@&￥*......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含糊的咕哝。
上官昭玥是憋着笑，要不是温员外和孙夫人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磨练温行书，她此刻真想揉揉这小傻子耷拉下来的脑袋。
那么就有人要问啦，温行书对外可是男儿身，上官昭玥怎就毫无避讳？
殊不知，上官昭玥能在这个年纪就接手了家族大半产业，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她的眼力在润州商界可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利器。
她自己也万万没想到，温家这么宝贝的公子，原来是个女娘。
其实背不出来也没关系，这桃酥本就是为这傻人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