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她依然无法忘却那个酷似陆怀笙的身影。
是不是思念太甚,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怀笙,你到底在哪里?”
既然是上官昭玥的客人,那她去确认一下也无妨。
若真是怀笙,那不就太好了吗?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结果前脚刚出门,后脚又踏回屋内,这个时辰了......
那夜撞见上官姐妹亲昵的场景蓦然浮现,若此时前去,恐怕又会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场面。
思及此,算了算了,她重新坐回桌前。
若能早日掌握经商之道,达到父母的期许,或许就能获得更多自由。
到那时,她就能踏遍山河寻找陆怀笙的踪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守着方寸之地,任凭思念啃噬心扉。
与此同时,上官昭华的闺房内。
上官昭玥凝视着背对自己的妹妹,眉头微蹙。
今晚的昭华格外沉默,连发梢都透着几分不悦。
“怎么了?”
昭华不语,只是将锦被往上拉了拉,露出半截雪白的颈项。
上官昭玥轻叹,在床沿坐下,指尖缠绕着妹妹散落的青丝。
“可是为了白日那位客人烦心?”
“你莫不是对她有意?”
想到陆怀笙那出众的容貌,昭华的嗓音里掺了丝酸涩。
上官昭玥闻言,随即轻笑出声:“你呀,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俯身凑近昭华耳畔,低声道:“我眼里除了你,还能容得下谁?”
昭华仍不肯转身,声音闷闷的:“那今晚呢?明明我的解法无误,你却偏说那傻人答得对。”
原来是为这事置气。
她将妹妹的身子扳过来,却见妹妹眼眶微红,不由得心头一软。
“她情况特殊,如今开智不易,需要多些鼓励。”指尖拭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你连个傻子的醋都要吃?”
昭华别过脸,锦被下的身子却往姐姐那边靠了靠:“谁吃醋了......只是你待她比待我还耐心。”
上官昭玥眸色转深,将人揽入怀中。
妹妹的发香萦绕鼻尖,她忍不住在发顶落下一吻。
“你与她岂能相提并论?她不过是个需要引导的痴儿,而你......”唇瓣擦过泛红的耳垂,声音渐低,“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
昭华身子微颤,嘴上却道:“就会说这些哄人的话......”只是语调己软了几分。
烛火噼啪,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上官昭玥的指尖描摹着妹妹的眉眼,忽然低笑:“若真恼我,不如罚我?”
“怎么罚?”昭华抬眸,眼波流转。
“罚我……”她忽然将人压在身下,“罚我今夜好生伺候你,首到你消气为止。”
上官昭华惊呼一声,脸颊绯红,却未推开她,只是咬着唇嗔道:“你......你总是这样......”
话音未落,上官昭玥的吻己落了下来,温热缠绵,堵住了她未尽的言语。
帐幔轻晃,烛影婆娑,两道身影渐渐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
——
另一头,灵堂里,陆怀笙跪在陆母遗体灵前,烛火幽幽映照着她疲惫的脸庞。
她凝视着母亲安详的容颜,指尖抚过冰冷的棺木,喉间涌起一阵苦涩。
“娘......”她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
“乖孙。”祖母拄着拐杖缓步而来,脚步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清晰。
陆怀笙急忙起身相迎:“祖母,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这里有我看着就好。”
祖母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苍老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傻孩子,这些天你忙里忙外,连个合眼的时间都没有。再这样熬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住?”
陆怀笙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丝苦笑:“祖母,我不碍事的。娘生前为我们操劳半生,如今......我多陪陪她也是应当的。”
“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祖母叹息道,“你娘在天之灵,定不愿见你这般糟蹋自己。听话,去歇会儿,这里有祖母守着。”
“可是祖母......”
“莫要再推辞了。”祖母语气坚决,却又透着心疼。
望着祖母佝偻的背影,陆怀笙如何忍心让年迈的老人家独自守灵?
正犹豫间,忽听祖母轻声道:“要不......还是给你爹和你哥捎个信儿?”
陆怀笙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拒绝。
“唉......”祖母这一声叹息里,裹挟着太多说不尽的无奈与疼惜。
祖母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陆怀笙的发顶:“你这孩子,性子怎么就这么倔......”
冬夜漫漫,祖孙俩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只得一同守在灵前。
天光微现时,连日的疲惫终于击垮了陆怀笙。
她倚着冰冷的棺木,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祖母心疼地为她拢了拢散开的衣襟,却在起身时突然眼前一黑,扶着棺木才勉强站稳。
待眩晕稍缓,老人望着孙女憔悴的睡颜,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颤巍巍地朝门外走去。
晨光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若是连她也走了,这孩子往后可怎么是好?这个念头像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老人心头。
至少得在她还能动弹的时候,给孙女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早饭时分,祖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笙儿啊,你可有......心仪的对象?”
陆怀笙正捧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颤,米汤在碗沿晃出细小的波纹。
“祖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白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神色。
“就是随口问问。”祖母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弯起,却掩不住眼底深沉的忧虑,“我的乖孙生得这般标致,总该有些少年郎惦记着。”
“没有的事——”
话音未落,脑海中蓦地闪过某个总是笑的傻乎乎的身影。
“怀笙、怀笙......”
记忆中那人总是这般亲昵地唤她,像只黏人的小狗似的围着她打转。
陆怀笙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碗沿,瓷器的凉意渗入肌肤。
她想起那人澄澈如溪水的眼睛,想起她笨拙却执着的模样,想起她每次见到自己时绽放的笑颜,更想起她屡屡被拒后那落寞的背影。
“怎么,还真有心上人?”祖母敏锐地察觉到孙女的异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陆怀笙慌忙摇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吓着。
这般否定着,却无法否认自己离开后时常想起那人的事实。
即便是当时萌生了那点懵懂情愫的秦少岚,她都不曾这般频繁地想起过。
她这是怎么了?
“祖母,您别多想。”陆怀笙放下碗筷,勉强扯出一抹浅笑,“眼下我只想好好操办娘的后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祖母凝视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你这孩子,性子太倔。可再坚强的人,也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啊。”
陆怀笙垂眸不语,浓密的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像她这样漂泊无依的人,终日为生计奔波,想着该怎么活下去,哪有什么资格奢望儿女情长?
可心底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反常地反驳起来——
若是她呢?
那个傻乎乎追着她喊“怀笙”的人,那个明明总被冷言相向却仍不离不弃的人,那个......让她在疲惫时总会想起的人。
陆怀笙闭了闭眼,将翻涌的心绪强压下去。
“我吃好了。”她起身收拾碗筷,动作利落得近乎仓皇,“祖母您慢用,我去看看灵堂的长明灯是否需要添油。”
与此同时,正准备随上官昭玥前往商铺的温行书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尖,暗自嘀咕:“莫不是昨夜着凉了?”
走在前头的上官昭玥闻声回首,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莞尔:“怎么了?可是温伯父、孙伯母在家念叨你?”
“许是吧。”温行书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正色道,“上官姐姐,听闻今日要去的绸缎庄新进了一批云锦?”
上官昭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知她竟提前做了功课:“你倒是消息灵通。不错,这批云锦织工精湛,正好教你辨识上等织品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