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暴雨冲刷着外滩的青石板路，肖晓蜷缩在左震的军用吉普后座，湿透的旗袍紧贴着脊背，寒意顺着尾椎骨往上爬。左震脱了军装外套裹住她，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肩膀，带着硝烟味的体温烫得她一颤。
"为什么不告诉我？"左震突然开口，喉结在暗沉的车厢里上下滚动。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得侧脸如刀刻般冷峻。
肖晓着他外套上的铜纽扣，想起密道里那张带血的照片，轻声道："你会信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拿着二十年前的旧照片，说要帮你报仇？"她转头望向车窗外飞掠的霓虹，"而且，少帅不是最喜欢自己掌控全局吗？"
左震猛地踩下刹车，肖晓的额头撞上副驾座椅后背。男人倾身过来时，雪松混着血腥的气息将她笼罩："肖晓，别挑战我的底线。"他的拇指擦过她嘴角，"从你在舞会上吻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话音未落，车顶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左震瞬间掏出手枪，拉着肖晓滚出车外。子弹擦着车顶飞过，在柏油路上溅起火星。肖晓摸到左震腰间的枪套，抽出备用手枪时，指尖触到他未愈的伤口，黏腻的血透过衬衫渗出来。
"去对面药店！"左震扣动扳机，枪口火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肖晓猫着腰冲进雨幕，高跟鞋在积水里打滑，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日语咒骂。
药店内的药柜被流弹打得木屑横飞，肖晓躲在柜台后，看着玻璃药瓶在头顶炸裂。她抓起一瓶酒精泼向破门而入的黑衣人，打火机擦燃的瞬间，火焰吞没了男人的嘶吼。左震持枪冲进火海时，正看见她握着碎玻璃抵住另一个杀手的咽喉。
"少帅，接着。"肖晓将染血的匕首抛过去，旗袍开衩处的伤口渗出细血。左震旋身挥刀，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混着肉体撕裂声。最后一个杀手倒地时，他才发现肖晓的小腿插着枚弹片，鲜血顺着丝袜往下淌。
"笨女人。"左震扯下领带缠住她伤口，动作粗暴却小心翼翼。他抱起她时，肖晓闻到他颈侧的汗味，混着淡淡的茉莉香——那是方才相拥时沾染上的气息。
司令部的医务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肖晓躺在白色床单上，看着左震在灯下处理伤口。男人精壮的脊背布满新旧交错的疤痕，当酒精棉球擦过肩头的枪伤时，他只是闷哼一声。
"少帅的伤......"肖晓挣扎着要起身，被左震按回枕头。他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她脸颊："管好你自己。"他的手指捏着镊子，精准地夹出她小腿的弹片，"说，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肖晓疼得冷汗首冒，却仍勾起唇角："比如......我知道松本商社在法租界的地下实验室？"她抓住左震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掌心，"那里藏着比军火更可怕的东西。"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左震掀开窗帘的瞬间，肖晓看到司令部外停着三辆黑色轿车，车灯照亮车身上的樱花纹章。他脸色骤变，转身将肖晓推进衣柜："锁好门，别出声。"
衣柜缝隙里，肖晓看着左震披上军装，将手枪插回枪套。敲门声响起时，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进来。"
木门推开，浓烈的雪茄味涌进来。为首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眯起的眼睛像毒蛇："左少帅，深夜打扰了。"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听说松本正雄意外身亡？"
左震倚着办公桌，点燃雪茄的火苗映亮他冷笑的嘴角："上野先生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一个走私犯的死，似乎还轮不到日本领事馆过问。"
"走私犯？"上野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衣柜方向，"那肖家千金怎么会出现在枪战现场？"他突然逼近，压低声音道，"左少帅应该知道，大日本帝国的计划，不容许......"
"砰！"左震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药瓶嗡嗡作响："在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他的目光扫过对方身后的保镖，"滚。"
上野整理着被扯皱的领带，意味深长地笑了："左少帅，别为了一个女人，毁了大好前程。"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肖家老爷子最近身体可好？"
脚步声消失后，肖晓从衣柜里钻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他们在威胁我父亲？"她抓住左震的衣襟，"实验室的事不能再拖了，我......"
左震突然吻住她，带着血腥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吞噬。肖晓在窒息般的吻里听见他闷声说："明天黄昏，十六铺码头。"他松开她时，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嘴唇，"我要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说清楚。"
深夜的肖公馆，肖晓轻手轻脚推开父亲的房门。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病榻上，老人的咳嗽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摸到掌心厚厚的茧——那是年轻时持枪留下的痕迹。
"小晓，你不该卷进来的。"肖父突然睁眼，浑浊的眼底满是忧虑，"当年我和左兄......"
"我知道，你们在追查日本特务的生化实验。"肖晓将脸贴在父亲手背上，"现在，该由我来完成你们未竟的事了。"她想起白天在实验室外偷听到的对话，那些关于"细菌武器"的字眼，至今让她脊背发凉。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肖晓迅速掏出手枪，却见军统特工从阴影里现身，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肖小姐，上头有新任务。"他扔来个油纸包，里面是枚刻着樱花的怀表，"这是打入实验室的钥匙，但你需要一个身份......"
肖晓打开怀表，内侧的照片让她呼吸停滞——那是穿着护士服的自己，背景是座阴森的城堡。特工凑近时，她闻到他袖口淡淡的血腥味："三天后，圣玛丽医院会来一批特殊病人。肖小姐，准备好扮演温柔的白衣天使了吗？"
晨光刺破云层时，肖晓站在镜前换上护士服。洁白的布料裹着窈窕身姿，却掩不住腰间别着的匕首。她戴上珍珠耳钉，想起左震说过"这是我的人"，指尖不自觉抚过耳垂。敲门声响起，左震倚在门框，军装笔挺得如同出鞘的剑。
"这么早就来查岗？"肖晓转身时，护士帽下露出一截染血的绷带。左震跨步上前，拇指着她受伤的额头，声音低得像耳语："十六铺码头，今晚八点。"他突然扣住她后颈，吻落得又急又凶，"敢不来，我就把整个医院拆了。"
肖晓在他怀里轻笑，舌尖尝到他嘴角的硝烟味。
